人總要學會成長，而成長過程中需要付出的代價也或大或小。

相的成長來的晚了一些，這個過程很痛，比身上遭到的傷害要更加深入骨髓。如果說當初尼布爾海姆的事件讓他意識到自己繼續逃避下去沒有用，那么迪特瑞爾的獻祭就像是戳開了相身上最后一層自我保護的膜。

即便到最后，他都想著讓迪特瑞爾停下獻祭，可迪特瑞爾比他看得遠、看得清。

用如此清晰的方式撕開那些可笑的自以為是，如此直白又痛徹心扉。

相并不是不再難過，只是他意識到，如今他只能靠自己。瓦萊不再有迪特瑞爾，也不再有恩利格爾，沒有人會再給他兜底。

那些相曾經當做倚仗的一切都不復存在，他如今只有自己，而他的終點注定不會停留在瓦萊。

相掠過無垠海時看見了緋煙，她并沒有像那些人類一般消失，只是站在海面上捧著琴朝相微微鞠了一躬。

“瓦萊會永遠感激您，大人。”

這個世界再也沒有迪特瑞爾的名字，但卻又似乎有人會一直記得。

相朝著緋煙微微頷首，并未停留，而是再次加速朝著莫德賽趕去。空間尚未重塑完畢，他無法動用毀滅之力直接穿行到皇宮，只能學著那些修仙小說中的趕路方式，不過他的速度遠比那些要快。

抵達皇宮時，相果然找到了獨自坐在地板上發愣的桃樂絲。桃樂絲作為穿越者，顯然也沒有受到世界重塑的影響，只是被送回了她一開始穿越所在的地方。她有些茫然的望著四周的一切，直到看見相從窗戶外進入房間。

“大佬......”桃樂絲從地板上站了起來，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但看著相的眼睛，她抿了抿唇，將話語悉數收回。

“嗯。”相微微點頭，他就是猜到桃樂絲的記憶和身體不會被重塑，這才趕過來，他抬手按住了桃樂絲的肩膀，“兩個世界正在剝離，我的時間不多。”

“你要回蓋亞嗎？我可以跟你一起......”桃樂絲皺了皺眉，她顯然并不放心相一個人回去。

相按著桃樂絲肩膀的力道重了一些：“不，你得留在蓋亞，想辦法讓安凡賽爾恢復之前的記憶。”

“我明白了。”桃樂絲深吸一口氣，也不再提起要跟相一起去蓋亞的事情，她知道相說得是對的，他們需要安凡賽爾，需要安凡賽爾那近乎犯規的計算能力。

“以安凡賽爾的實力和希爾斯南特的科技，想要在世界剝離后找到蓋亞應該不會太難。”相認真的看著桃樂絲，“在這個期間，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更多幫手。”

神諭的科技體系遠遠高于最終幻想7，相并不擔心日后桃樂絲會找不到自己，有安凡賽爾的計算，就算兩個世界不在同一位面，安凡賽爾應該也能做到宇宙穿梭。

“大佬......”桃樂絲笑了，雖然那個笑容比哭還要難看，“我以前一直覺得，為什么是你，你真是太弱了。”

“趁著現在想罵就趕緊罵吧。”相微微聳了聳肩，“迪特瑞爾摧毀了瓦萊的世界意志，但蓋亞的還在。我得回去，準備和蓋亞的世界意志宣戰了，你到時候得帶人來幫忙啊。”

“但是我現在明白了，如果不是你，或許瓦萊不會迎來這樣的完美開端。”桃樂絲難得的沒有開口懟相，她的笑容不再顯得那么勉強，她舉起拳頭：“好啊，我會帶著一支加強連來救你的大佬，我們一起把這一切掀翻。”

“我在蓋亞等你。”相退后兩步，望著桃樂絲，這個他倚仗了太久太久的“外掛”。

“嗯。”桃樂絲鄭重的點了點頭，她沒有問更多的問題，只是無比平靜的看著相，“這個時間可能有點久哦。”

相微微點頭，手從桃樂絲的肩膀上移開，指間似乎還殘留著少女肩膀的溫度，以及那份沉甸甸的托付。

他沒有再說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桃樂絲一眼。那雙總是帶著迷茫和強撐的眼睛里，此刻沉淀著的是決心，如同被蒙塵的寶石，如今綻放了原有的光芒。

“大佬！”桃樂絲笑著朝相揮了揮手，將眼底翻涌的濕意逼了回去，“我辦事，你放心！保證把安凡賽爾從‘待機’狀態給你撈出來，到時候讓他算死神羅那幫孫子！算死世界意志這個腦殘！”

相的唇角輕微的勾了一下，那弧度轉瞬即逝，快的讓人以為是錯覺。他最后看了一眼這片被重塑的過分干凈的天空，隨即毫不猶豫的轉身離去。

下一刻，相已經出現在兩個世界相接的地方，這片海域下方應當有一個美麗的城市，等一切重塑完畢之后，會有人魚在其中自由自在的活著，沒有星塵、沒有“海神”的破壞......

狂風獵獵，吹得相的衣服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緊繃的線條。相緩緩抬起手，掌心向上。

掌心中緩緩溢出的毀滅之力，還有毀滅之力以外的東西。那就是迪特瑞爾和恩利格爾給他的東西，是毀滅之神和戰神最原始的力量。

相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臟正在快速跳動，每一次跳動都帶來一陣尖銳的痛楚，也帶來一股沉甸甸的力量。掌心的血痂早已在重鑄過程中徹底消失無蹤，但又似乎是滲入了皮膚，融入血液之中。

心念微動。

一股近乎透明的黑色火焰猛然竄起，如同清水中滴入了墨汁，沒有驚天動地的威勢，只有一種內斂到極致的氣息彌漫開來。火焰在相的掌心安靜的燃燒，像一個服帖的孩子，等待著相的命令。

火焰核心，一點微弱的光暈在這平靜的黑色中頑強的閃爍了一下。

“蓋亞......世界意志......”相低聲喃喃，聲音輕的仿佛要在風中破碎。

故事的最初，他就是這樣孤身一人，在那個世界艱難的求生，他曾替神羅做了太多錯誤的事情。如果不曾認識薩菲羅斯，相覺得自己一定會崩潰。

如今，他又要回到故事開始的地方，這次依舊是他一個人。薩菲羅斯已經不在神羅了，他得獨自走下去。

相猛地將燃燒著黑焰的手拍向面前的空間屏障。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響，只有一種令人牙酸的“滋啦”聲。以相的掌心為落點，一道裂縫緩慢的出現，裂縫越來越大，流淌著幽藍色的不穩定的能量。

終于，裂縫完全破碎開來，面前的景色如同被無形的巨爪撕裂開來，一道空間裂口瞬間出現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