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雜。”
“不會用你手中的劍嗎?”
“我教你。”
“注意姿勢,身體放松,重心下沉。”
相站在原地,耳邊仿佛又響起第一次碰見恩利格爾時,那個家伙笑盈盈但欠揍的聲音。他仿佛能看見恩利格爾的影子就在自己面前,手持巨劍,面對著鋪天蓋地的敵人。
他的身體記得,他的戰斗直覺記得,但他之前并未使用過。所以,這次教學,不僅僅是針對克勞德,也是針對他自己。
相抬眼,目光重新落回依舊在努力維持著站樁姿勢、雙腿打顫、額角冒汗的克勞德身上。金色的瞳孔里,之前的嫌棄淡去了些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近乎“職業病”的挑剔。
有了恩利格爾的戰斗記憶,即便是克勞德并未攻擊,他也能瞬間判斷出一些問題所在。
克勞德比扎克斯矮了不少,個子比較小,因此體重也會更輕。再加上克勞德在體能上就遠遠不如扎克斯,所以重劍本身的重量會使得他在攻擊過程中被劍身帶動偏移。
通俗點來講,他和扎克斯體型與體質上的差距就注定了他不能按照扎克斯的技巧去戰斗。
他抬眼,看向克勞德:“看好了,克勞德。重劍雖然是重武,但它與常規重武有所區分,并非鈍器,不是錘子、不是斧頭,更不是靠蠻力去‘砸’。”他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重劍,不是用來砸人的榔頭。它是盾,是山,也是撕裂一切的雷霆。”
話音未落,相動了。
他沒有像克勞德那樣狂暴地前沖,只是看似隨意地向前踏出一步。
他的動作與以往那閃電般的出手截然不同,變得異常沉穩、厚重,卻又帶著一種難以喻的流暢感。那柄沉重的暗金巨劍在他手中仿佛失去了重量,又仿佛凝聚了萬鈞之力。
他向前踏出一步,地面似乎都隨之輕輕一震。巨劍并未高舉過頭,而是以一個斜斜的角度自下而上撩起。動作不快,卻帶著一種山岳抬升般的磅礴氣勢,空氣被劍身擠壓,發出沉悶的嗚咽。這一劍,力量從腳下升起,經由腰胯扭轉,貫通脊柱,最終傳遞到手臂,帶動巨劍。全身的力量渾然一體,下盤穩如磐石,重心紋絲不動。
“力起于地,發于根,通于腰,貫于臂!重劍是身體的延伸,不是負擔!”相的聲音如同洪鐘,敲擊在克勞德的心上。
緊接著,巨劍在半空中劃過一個圓融的弧線,順勢轉為橫掃。沒有克勞德之前那種撕裂空氣的尖嘯,只有沉重劍風卷起的低沉呼嘯,仿佛巨浪拍岸,勢不可擋。這一掃,力量連綿不絕,借助了上撩的余勢和腰身的旋轉,將破壞力成倍放大。
“借勢,才能連綿不絕。”相一邊演示,一邊講解,每一個字都清晰有力,“重心如汞,隨勢流轉,不可僵滯。”相的聲音如同冰冷的鐘磬,繼續敲打著克勞德的認知,“重劍常用劈、斬,非手臂之功,乃全身協調之果。心之所至,刃之所達。你的思維,還停留在‘我要用力砍下去’這種膚淺的層面,而非‘我就是這破壞本身’。”
最后,巨劍猛然下劈。并非直上直下的蠻力劈砍,而是在下落過程中帶著一個微妙的旋轉和震顫,劍鋒所向,仿佛連空間都要被撕裂、鎮壓。動作干凈利落,力量在瞬間爆發,卻又在爆發后迅速收斂,沒有一絲多余的力量浪費。劈砍之后,相的身體依舊保持著完美的平衡,巨劍穩穩停在身前,劍尖斜指地面,仿佛剛才那開山裂石的一擊從未發生。
“動如雷霆,靜如山岳。力量要用在刀刃上,身體則要借勢,更要懂得收回,否則,破綻百出!”
一套基礎的重劍發力演示完成,行云流水,舉重若輕。那柄暗金巨劍在相手中,仿佛擁有了生命,既是無堅不摧的武器,又是身體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所展現出的,是真正將重劍運用到化境的大師風范,與克勞德之前那空有力量、破綻百出的攻擊形成了天壤之別。
克勞德眼睛一眨不眨,他體內的扎克斯的戰斗記憶仿佛受到了強烈的共鳴,那些模糊的片段變得清晰了一些,但更重要的,是相所演示的那種“意”和“勢”,為他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原來,破壞劍可以這樣用。原來力量可以這樣調動和控制!
巴雷特等人更是看得熱血沸騰,雖然他們用的不是重劍,但這種對力量的精妙運用和掌控,對他們同樣有著極大的啟發。
“看懂了嗎?”相收劍而立,暗金巨劍在他手中化作流光,重新變回長槍形態,仿佛剛才那撼人心魄的巨劍從未出現過。
克勞德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震撼,用力地點了點頭,眼神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專注和渴望:“看懂了……一點。”他明白,這不僅僅是技巧,更是一種對于武器與自身的理解。
“很好。”相將誅神收起,“現在,忘掉你腦子里那些花里胡哨的東西。從最基礎的發力開始,重新感受你的劍,感受你的身體。把你剛才看到的東西,融入你的‘站樁’里去。什么時候你的下盤穩了,力量通了,什么時候我們再進行下一步。”
他頓了頓,金色的眸子瞥了一眼克勞德依舊有些顫抖的雙腿:“學費,看在你還算有點悟性的份上,這次算免費體驗課。下次正式教學,收費翻倍。別讓我等太久,利息很貴。”
克勞德:“……”剛剛升起的激動和感激瞬間被現實的無情賬單壓回。他咬緊牙關,不再語,只是更加努力地調整著自己的站姿,努力去感受相剛才演示的那種“力起于地”、“全身貫通”的感覺。這一次,他的眼神更加堅定,因為他終于看到了方向。
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