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禮堂的會議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在黑山屯激起了層層疊疊的漣漪。
第二天一大早,天剛蒙蒙亮,整個村子就活了過來。
家家戶戶的煙囪比往常更早地冒起了炊煙,村民們臉上沒了往日的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壓抑不住的興奮和期待。
與村里的熱鬧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李老四家的院子。
“四哥,咱們……咱們就這么算了?”一個臉上帶著淤青的工頭,哭喪著臉,“那姓葉的一句話,就把咱們的飯碗給砸了!這口氣我咽不下去!”
李老四陰沉著臉,坐在太師椅上,一不發。
他面前的桌子上,還擺著昨晚剩下的酒菜,已經冰涼。
“咽不下去?那你去咬他啊!”李老四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盤子碗碟一陣亂響,“他現在把全村人都忽悠瘸了,誰他娘的還跟我們站一頭?我告訴你們,都給老子消停點!等他那牛皮吹破了,大家沒飯吃了,自然會想起誰才是他們的財神爺!”
話是這么說,可他心里比誰都清楚,葉凡不是在吹牛。
那小子,邪性得很。
正當李老四在院里發狠時,葉凡已經帶著趙衛國和李金虎,領著幾十個自發跟來的青壯年村民,浩浩蕩蕩地朝著后山礦場走去。
他們的目標很明確——清場,封礦。
礦場上,還有十幾個李老四手下的死忠留守,見到葉凡帶人過來,立刻像見了仇人一樣,拎著鐵鍬鎬頭圍了上來,堵住了礦洞口。
“姓葉的!你還真敢來!這礦是我們四哥承包的,你們想干什么?”為首的漢子色厲內荏地吼道。
趙衛國脾氣最爆,當場就要沖上去:“干什么?砸了你們這幫斷子絕孫的飯碗!”
葉凡抬手攔住了他,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是平靜地看著那群人。
“我不想再說第二遍。現在離開,以前的事,既往不咎。不然,別怪我沒給你們機會。”
“機會?你把我們活路都斷了,還跟我們談機會?”那漢子梗著脖子,轉向身后那些神情猶豫的工人,“大伙兒都別信他的!他就是畫大餅!種果樹?建工廠?那都是猴年馬月的事了!等他的果子結出來,咱們早他娘的餓死了!”
這話很有煽動性,一些原本就搖擺不定的工人,眼神又開始動搖。
李老四算盤打得不錯,他知道,對這些窮怕了的莊稼漢來說,虛無縹緲的未來,遠不如攥在手里的現錢來得實在。
然而,他算錯了一件事。
那就是葉凡,從來不跟人玩虛的。
葉凡沒有反駁,甚至沒有再看那漢子一眼。
他只是轉過身,對身后一個年輕人點了點頭。
那年輕人立刻將一個沉甸甸的麻袋,扔在了地上。
“嘩啦——”
麻袋口子一松,一沓沓嶄新的,用牛皮筋捆著的“大團結”,如同紅色的瀑布,傾瀉而出,在灰黑色的煤渣地上,堆成了一座刺眼的小山。
整個礦場,瞬間鴉雀無聲。
所有人的眼睛都被那座“錢山”給吸住了,喉嚨里發出“咕咚”的吞咽聲。
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這種視覺沖擊力,比任何豪壯語都來得震撼。
“我昨天說過,所有參與新項目的,我先預付工錢。”葉凡的聲音在這片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今天,所有愿意跟著我干的,立刻到衛國哥那里登記,一人先領五十塊。這是第一個月的工錢。”
“封山種樹,平整土地,活兒有的是。只要肯干,以后每個月,只多不少。”
“至于你們……”葉凡的目光終于落回到那十幾個目瞪口呆的打手身上,“我的耐心有限,給你們十秒鐘,從我眼前消失。”
話音剛落,身后那幾十個青壯年村民齊刷刷地往前踏了一步。
他們手里沒有武器,但那一道道匯集起來的冰冷而憤怒的目光,比任何刀子都鋒利。
那十幾個打手,腿肚子當場就軟了。
他們看了看那堆錢,又看了看黑壓壓的人群,最后那個為首的漢子“當啷”一聲扔掉手里的鐵鍬,第一個扭頭就往趙衛國那邊跑。
“衛國叔!我!我報名!我叫王二麻子!我跟你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