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撥算盤的伙計抬頭,見她氣度不凡,連忙起身:“這位客官,雅間還是大廳?”
楚知夏指尖在柜臺邊緣輕叩三下,聲音不高不低。
“尋一朵會結狼尾草的梅。”
伙計的算盤“啪”地掉在桌上,眼睛瞪得溜圓。
這個暗號,老板從十二年前就開始等,說只要有人說出這句話,無論手頭在忙什么,都要立刻通報!
伙計手忙腳亂地擦了擦汗:“客、客官稍等!小的這就去請老板娘!”
不過片刻,樓梯口便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殷琴兒提著裙擺跑下來,水紅紗裙的裙擺在地磚上掃出殘影。
她遠遠望見那道立在柜臺前的身影,脊背挺直如松,側影里藏著的那股沉凝氣度,像極了當年那個跨馬提槍的女將軍。
“這位夫人”
殷琴兒的聲音發顫,走到近前才發現,對方握袖的手勢,竟和記憶中將軍握劍柄的姿態分毫不差。
她深吸一口氣,試探著問:“聽說夫人在找會結狼尾草的梅?巧了,我這兒倒有株,只是結的草總愛往北邊烽火臺的方向倒。”
楚知夏抬眸,眼底掠過一絲銳光。
“那草該倒向西北,當年我親手將它種在狼煙升起的地方。”
“轟”的一聲,殷琴兒腦子里的弦徹底斷了。
她踉蹌著后退半步,撞在身后的酒架上,瓶罐搖晃的脆響里。
對方抬手攏鬢角時,食指微屈,恰好避開耳后三寸。
那是當年將軍中箭后留下的舊傷位置,哪怕換了張臉,這細微的習慣也刻在骨子里。
“您您真的回來了?”
殷琴兒的眼淚毫無預兆地砸下來,砸在楚知夏的手背上,燙得驚人。她想去碰對方的肩膀,指尖伸到半空又猛地縮回,怕這只是場夢。
“北邊的雪那么大,我以為我以為再也等不到您了!”
楚知夏看著眼前哭得妝都花了的女子,想起當年那個搶不到食物、縮在墻角啃凍餅的小乞兒,喉間微澀。
她抬手,輕輕按在殷琴兒顫抖的肩頭上:“我回來了。”
三個字落地的瞬間,殷琴兒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她的腰,哭得像個孩子:“您不知道!這十二年我每次聽到北邊的風聲,心口都像被剜了塊肉!”
“先別哭,”楚知夏拍了拍她的背,目光掃過周圍投來的詫異視線,“樓上說話。”
殷琴兒這才抹著淚直起身,帶著人去了頂樓的雅間,隔絕了一切窺探。
她轉身就從柜子里摸出個酒壇,“嘭”地拍開泥封,酒香瞬間漫了滿室:“正好,您來嘗嘗我這壇二十年的女兒紅!”
楚知夏按住對面倒酒的手,指尖在桌面叩了叩:“說正事。”
殷琴兒臉上的嬉鬧立刻收斂了起來。
“這些年雪月樓能在京城站穩腳,靠的就是消息靈通。您別瞧我整日里迎來送往,暗地里早把當年跟邊疆沾邊的人摸了個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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