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婉茹說到最后,那只捏著紅布一角的手,猛然向上一揚。
動作干脆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紅布如同波浪般被掀開,輕飄飄地落在了一旁。
托盤里的東西,隨之映入我的眼簾。
那是一幅畫。
或者說,是一張殘破不堪的字畫。
畫紙泛黃,邊緣滿是蟲蛀的孔洞和水漬的痕跡,像是從哪個垃圾堆里撿出來的一樣。
畫上是字,龍飛鳳舞,氣勢磅礴,可惜從中間斷開了,只剩下半截。
裝裱也早已爛掉,只剩下光禿禿的畫心。
這賣相,扔到潘家園的地攤上,十塊錢都未必有人要。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陳婉茹的聲音已經再次響起。
“半個小時。”
她的聲音清冷,像是在下達一個不容質疑的命令。
“判斷出這幅畫的年代,作者,還有它的名字。”
“做到了,我們再談后面的事。”
說完,她便好整以暇地靠回了椅背,端起茶杯,目光卻像兩把鋒利的錐子,牢牢地釘在我的臉上,似乎想看穿我所有的情緒變化。
劉老也緊張地看著我,額頭上已經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因為那一百萬而掀起的狂瀾。
信心前所未有的足。
這簡直就是送分題。
我沒有立刻上手,而是先轉向劉老,朝他伸出手。
“劉老,放大鏡借我用用。”
演戲就要演全套。
“哦,哦,好!”劉老如夢初醒,連忙從自己隨身的布包里,掏出一個紫檀木柄的老式放大鏡,遞了過來。
我接過放大鏡,裝模作樣地站起身,湊到茶臺前。
我彎下腰舉著放大鏡,從畫紙的材質,到墨色的深淺,再到那幾個殘存的印章,一寸一寸地仔細研究起來。
我的動作很慢,很專業。
每一個停頓,每一次皺眉,都像一個浸淫此道多年的老手。
劉老在一旁看得連連點頭,臉上的緊張也舒緩了不少。
只有陳婉茹,依舊面無表情,眼神里的審視,沒有絲毫減弱。
我的眼角余光,一直留意著她的反應。
在我的手指裝作不經意地調整畫紙角度,用戴著青銅戒指的指節輕輕拂過那殘破畫心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