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法庭靜謐無比,連一根針落下來的聲音都能聽見。
在死亡般的無中,時針漸漸逼近二的方向。
滴答,滴答。
傅庭川能聽見秒針在自己的心中作響,一點點希望從廢墟深處緩慢地生長出來。
準點,大門打開。
姜芮提著公文包,出現在大門口,胸腔微微起伏著,似乎剛從很遠的地方趕過來。
“尊敬的法官。”
她的語鏗鏘有力。
“很抱歉,我的委托人臨時決定撤訴,但我的手機昨晚進了水,沒能及時收到消息,委屈您和被告方跑這一趟了。”
希望破土而出。
傅庭川整個人徹底活過來了,宿醉的大腦在此刻變得無比得清晰,清晰到姜芮嘴里的每一個字,每一個轉音,都深深刻進在他的腦海里。
“砰——”
由于起身太猛烈,沉重的胡桃木椅往后翻倒。
律師剛想說什么,身旁的男人已如一陣風般,從此處刮到大門轉角處,徹底沒了人影。
他摸了一把臉。
萬幸,幸哉。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他敢打包票,這對夫妻,是他接手過,最不該離的一對。
別的夫妻,三天兩頭上房揭瓦雞飛狗跳,把對方的臉抓得鮮血淋漓,唯有這一對,離婚的時候,只往自己身上砍刀。
純純折磨他來了。
法院門口,張叔早就坐在駕駛座上了,傅庭川上了副駕駛,報地名時,突然定住了。
他不知道目的地。
打開一天都沒用過的手機,一條未讀消息,老早就躺在他的對話列表里。
「猜猜我在哪兒?」
時間是早上六點。
看來她昨晚睡得很早。
這也表明,她早就決定好要搬家了,東西打包成箱,不是因為要逃離他,才匆匆搬走的。
傅庭川突然輕笑出聲。
這一聲,有釋然,有感激,還有對未來的信心。
他吩咐張叔,開車。
……
半小時后,正準備遠赴美國陳洛森匆匆改簽機票,揣著鑰匙打開流浪動物收容所的門。
碧空萬里,無云。
恰如和林語曦在這里遛狗、吃葡萄的那個下午。
傅庭川身心愉悅。
在門口等了若干分鐘,陳洛森終于滿頭大汗地出來了,懷里抱著一只土色小狗。
“要不是看在你每年投資兩百萬的份上,我還真不想替你照顧這只狗了。”
陳洛森珍重地把狗放進傅庭川懷里,拍了拍。
憑借傅庭川的潔癖程度,洗這只狗還要和別的狗分開來洗,玩耍更是時刻看管。
他都快少了半條命。
“謝了。”
傅庭川由衷地感激。
來的路上,他已經從陳洛森嘴里得知,林語曦是坐著陳洛森的車下山的,還追問了一番當時的對話內容。
很多話,從他自己嘴里說出來,就變味了。
他不喜在心愛的女人面前賣慘,容易讓人覺得不真誠,所以現在這樣,剛剛好。
傅庭川回到車邊,把狗安置在后座的兒童座椅上。
小土狗看到老主人,搖晃著尾巴,欣喜若狂,嗷嗷地叫著,仿佛下一秒,聲音就能穿過這座山,傳到京市另一頭去。
傅庭川伸手,在小土狗的腦袋上重重揉了一把,聲音不高不低、均勻而珍重。
“林土土,我們有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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