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宮里回來,陸未吟直奔纖繡閣,用挑針將金步搖上的赤珠拆下來,遞給蕭北鳶。
“這回可以送你了。”
蕭北鳶問清楚后才敢接,拿在手里近著看遠著看對光看背光看,如獲至寶。
傍晚時分,老太君早早的讓人備好席面,等蕭南淮蕭西棠兄弟倆吃過飯再歸營。
席上,大家問起進宮一事。
老太君和陸未吟心照不宣,誰都沒提贊禮女官的事,只說是容貴妃請去品蟹。
蕭南淮罕見嚴肅起來,“容貴妃居心不良,鄴王并非良配,阿吟你要當心。”
有容貴妃費心遮掩維護,軒轅赫在民間的名聲還不錯,哪里遭個什么災,捐銀的時候他總是掏得又多又快。
之前和陸未吟的茶樓風波,經有心人引導,如今也推到了護衛頭上,時間一長,真假也就無從追溯。
不過,這也就是瞞一瞞普通老百姓,顯貴高門里,誰不知道他軒轅赫是個什么德行?
陸未吟點頭應下,“我知道了二哥。”
蕭南淮又轉頭叮囑蕭西棠,“你在京畿衛當差,一定要萬分小心,凡事照規矩來,別讓人拿住錯處。”
蕭西棠嘴里啃著肉,不方便說話,邊嗯邊點頭。
蕭南淮拍拍他的肩膀,“還有,那個陳遠山,你多提防著點。”
蕭西棠動作微頓,神色黯淡的繼續點頭。
老太君也對兩個孫兒各自叮囑了一番。
永昌侯府不是小門戶,想動家里的孩子并不容易,但謹慎一些總沒壞處。
見大家都這么嚴肅,蕭北鳶也暗暗在心里想,最近沒事兒就不出門了,免得給家里惹麻煩。
飯后,兄弟二人各自回去收拾。
陸未吟帶著尖尖,首次踏足乘風軒。
和蕭南淮這個人一樣,院子里的景致陳設讓人十分舒服,或對稱,或環曲,規整又雅致。
不像蕭西棠的扶搖軒,完全隨心所欲,怎么高興怎么來。
屋子若是沒人幫著收拾,隨手亂放的東西能多到把他自己埋住。
“二哥,這個給你。”陸未吟遞給蕭南淮兩個藥瓶。
“這個是止血藥,這個是解毒丸,能解個尋常迷藥什么的。你帶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
蕭南淮跟初入京畿衛的蕭西棠不一樣,他細心沉穩,加上當差已久,有這兩樣夠用了。
“阿吟有心了。”
蕭南淮笑著接過,扭頭讓長松備茶。
知道他趕著回營,陸未吟沒坐下喝茶,簡單說了幾句話就提出告辭。
蕭南淮送她到院門口,忽然問:“阿吟,大哥留在福光寺,真的是在侍佛嗎?”
最后一縷夕照掠過他腰間白玉,那點瑩潤的微明,像極了他唇畔永遠懸著的三分笑意。
溫潤暖人的同時,也像是始終照不透的一潭深水。
“嗯?”陸未吟微微偏頭,“二哥為什么這么問?”
蕭南淮看向她,雙目凝光,比以往多了幾分審視。
“就是覺得奇怪,大哥許久不曾出門,為何會突然去福光寺,還被說成是什么善緣郎君……我聽長松說,是你執意相邀大哥去福光寺秋游?”
長松的原話是“跪求”。
雖然最后沒跪,但陣仗也夠大了。
陸未吟粉唇微啟,欲又止,同時視線回避,露出幾分心虛。
蕭南淮耐心十足,溫和的眼神里隱含鼓勵。
猶豫良久,陸未吟緩緩呼出口氣,“阿吟不敢隱瞞二哥,確實是我求著大公子去的。”
又停頓片刻,她才繼續說:“每次提到大公子,祖母都黯然神傷,也不知道她老人家從哪兒聽來侍佛治病的說法,就想讓大公子去試試,卻又勸不動,我這才……”
老太君早就交代過,若有人問起,就推到她頭上去。
她以前就為了蕭東霆的腿遍求滿天神佛,再來一次,也不會有人起疑。
陸未吟捏緊袖邊,“其實我也想過,祖母會不會是被人騙了。可玄真大師是得道高僧,沒準兒真有神通呢?再者,我又想著,行不行的,試了再說,就算真被騙,橫豎不過是損失些錢財,總好過祖母一直牽腸掛肚惦記著。”
“原來是這樣。”蕭南淮露出恍然神色,“我就說大哥為何會信那玄真的荒唐話,想來不過是為了讓祖母安心罷了。”
蕭南淮贊許道:“阿吟,你做得對。祖母年紀大了,我們多順著她一些,她就能過得舒心一些。”
從乘風軒出來,陸未吟又恢復淡然清冷的神色。
身后,尖尖欲又止。
陸未吟視線微側,“想問什么?”
尖尖小跑兩步湊近,“小姐,大公子治腿的事,為什么不能讓其他的公子小姐知道呀?他們是親兄妹,感情又好,應該信得過吧?”
蕭家兄妹幾個,彼此牽掛,友愛互助,跟陸家那些個黑心肝的可不一樣。
陸未吟腳步未停,頭頂樹枝錯落,在她瓷白的臉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尖尖,你記住,事以密成,語以泄敗。未成事之前,任何一點泄露都可能導致前功盡棄。”
若不是軒轅璟透底,她連老太君都會一并瞞著。
躲過滅門之劫的先生猶如驚弓之鳥,她若不能守口如瓶,都對不起先生頂了那么久的頭套。
回到千姿閣,夜幕已至,小院里燈火通明,讓人莫名安心。
梳洗完畢,陸未吟拿了本雜書靠坐在床頭隨手翻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