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晦之趁機發難,要蕭家給個說法。
“這齷齪戲,我真是看夠了,也唱夠了……橫豎就這么一副殘軀,你們誰要,便拿了去!”
江映玉深長的吁出一口氣。
那氣息將裹挾了半生的枷鎖一同吐出去,仿佛連魂魄都隨之輕了幾分。
說真話,可真痛快呀!
緊繃的肩頸驟然松垮下來,江映玉整個人像一株終于被暴雨洗去所有偽裝的枯荷,雖殘破,卻透出一種奇異的寧靜。
目光轉向蕭南淮時,她甚至極輕的笑了一下,不再躲閃,也不再算計,只剩下一片仿佛烈火焚燒后的虛無和坦然。
這樣就可以了吧?
她壞事做盡,罪大惡極,此時一番坦白,連帶著把江晦之那個老東西的老底也一起揭了,如此一來,侯府恨她們父女倆就行了,就不會再難為她的阿淮了吧?
江映玉的聲音落下,整個堤壩只剩下風聲。
月光照亮每個人臉上那片空茫的慘淡,無人語,唯有沉重的呼吸聲此起彼伏,比方才那場驚濤駭浪的真相更令人窒息。
凝凍的場景里,蕭南淮最先動起來。
他走過去,把癱軟的江映玉從地上攙起,“母親,我們一起去侯府請罪吧!”
事情總要有個結果,無論是久遠的,還是眼前的。
他現在迫切的想要將所有的事了結,再也不想背負著大山度日了。
無論最后需要面對的是什么,他都能接受。
蕭東霆一遍又一遍的吞咽,終于將干啞到極致的喉嚨潤得能出聲。
“去伯爵府。”
夫妻二人攜手走下堤壩,蕭東霆讓流光回府去請永昌侯,想了想,又補充道:“也將侯夫人一并請來。”
這是第一次,他稱呼蘇婧為侯夫人。
江映珠臨終前說過一句話:“這么多年,委屈侯爺了,若他有朝一日再娶他人,你們兄妹切莫阻攔。”
這句話像刺一樣扎在蕭東霆心里,總感覺有別樣的深意,但永昌侯一直鰥居,沒有續弦,也沒有納妾,他便只當是自己誤解了母親的意思。
直到蘇婧從將軍府和離,永昌侯就像枯木逢春一般,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肉眼可見的發生了變化,后來還將人娶回了侯府。
他遵照母親的意思,沒有阻攔,卻也忍不住懷疑,是否母親尚在人世時蘇婧便已介入其中,而且母親還知情,所以才會說出“委屈侯爺”這樣的話。
直至今晚,他才真正明白母親的意思。
母親是帶著身為江家女的歉疚說出了這樣一句,她甚至料到,若是父親再娶,也一定還會是當初那個人,所以才交代他們不要阻攔。
是他誤會了蘇婧。
流光領命而去,蕭東霆夫婦坐上馬車前往伯爵府。
陸未吟跟在兩人身后不遠,看著一路相攜而行的背影,冷沉了一晚上的心終于在此刻觸碰到一縷柔軟的溫情。
這就是身邊人存在的意義吧!
第一次,她無比期盼著那個人的出現。
什么都不用做,也不用說,只需要待在旁邊就好!
走到路邊,尖尖從馬車前迎過來,“小姐……”
說話時,目光瞟向車廂。
陸未吟眸光微閃,心湖掀起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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