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未吟面色平靜,無笑亦無怒,只有和他一樣的鄭重,“我原諒你了。”
蕭南淮的遭遇讓人同情,單就算計她這件事而,一個做錯再道歉,一個原諒,此事便到此為止。
說罷,陸未吟微微頷首,轉身離開。
蕭南淮久久站在原處,目送一個個背影消失在大門外,似有無形的繭從身上剝落,眸光雖倦,卻洗盡了陰翳,透出一種久違到近乎虛脫的清澈。
這一切,終于結束了。
而那些本就不屬于他的,也終于都失去了。
陸未吟邁出伯爵府的門檻,仰頭,看著殘余的夜色與初生的曙光在天際交融,化作一片朦朧而廣闊的蒼青。
不管多黑的夜,都會天亮;不管有多難過,也都會過去!
時間一直都在往前走,在世為人,千萬別把自己困在已經過去的時間里。
陸未吟坐進馬車,主動將手伸入軒轅璟掌心,十指交握,疲憊的靠在他肩上。
“困!”
軒轅璟也將頭歪過去,兩個腦袋靠在一起,“困就睡覺,到了我叫你。”
陸未吟淡淡“嗯”了聲,馬車晃晃悠悠催生出睡意,卻是沒等睡熟,馬車已經停在了距侯府一條街的巷子口。
軒轅璟下車走了。
如今的他,還沒有在眾目之下送她回家的資格。
好在快了,太子的生辰馬上就要到了。
另一邊,陸未吟回到千姿閣,沐浴更衣后抓緊睡了會兒。
臨近中午,蕭西棠被永昌侯派人叫回來,很快,萬壽堂來人,叫陸未吟過去。
萬壽堂正廳闊大,少有坐滿的時候。
待人到齊,永昌侯簡明扼要的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當初為了不讓蕭南淮被身世所累,一力選擇隱瞞,結果反遭居心不良之人鉆了空子,也讓孩子受盡了委屈。
吃一塹長一智,不瞞了,孩子們也都這么大了,索性將事情攤出來,是非對錯他們自有論斷。
很長一段時間,廳里都只有蕭北鳶極力壓抑的抽噎聲。
沉重的過往壓在每個人的心頭,吸入肺腑的盡是經年塵埃與難以說的窒悶,仿佛連呼吸都得耗費不少氣力。
老太君端坐在椅子上,努力挺直脊背,布滿壽斑的雙手穩穩交疊在八仙杖上,發力提起,略用力的點了兩下地。
“橫豎就這么點事兒。要我說,旁的都不重要,關鍵是阿淮,你們且說說,都有什么想法。”
她沉聲開口,平穩得沒有絲毫起伏,只有在提到“阿淮”兩個字時,聲音幾不可查的顫了顫。
回應她的仍是滿場沉默,一時間,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蕭東霆。
蕭南淮的遭遇讓人同情,可他做過錯事也是事實,是他將蕭東霆的行程告知江家人,險些害了蕭東霆的性命。
雖然陸未吟這件事上他及時收手,但蕭東霆那雙腿卻是實實在在斷過一回。
蕭東霆手里端著茶。
指尖抵著溫熱的瓷盞,眸色沉靜的落在茶湯里,氤氳熱氣模糊了眼底深沉的思量。
周遭寂靜,唯見他長睫偶爾一顫,如同靜湖之上掠過一絲難以捕捉的風痕。
從昨晚開始,他一直在想遇刺當晚的一個細節。
他從山崖滾落,雙腿盡斷,可最后,流光等人卻是在距山崖三里外的林子里發現了他,旁邊還躺著幾具刺客的尸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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