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人雖然死了,卻并非是她動的手。
這幾個人,不管是死是活,對她來說都是件頭疼的事。
刺客手里拿的是劉柯當初私鑄的鋼刀,人一死,審無可審,刀就成了最直接的線索,直接將兩件事情鎖定。
之前劉柯案點到為止,不是皇帝沒起疑,而是顧全大局,如今憑著這幾把破刀,倒是讓她百口莫辯——雖然無甚可辯,刺客本來就是她派的。
皇后淺淺汲氣,胸腔里升起一股失控的恐慌。
她以為皇帝也不想讓昭王和侯府結親,就等著人過來勸說,可他在此時提及這件事,顯然是要用行刺之事堵她的嘴。
看來是她想錯了。
“希望皇后是真的不知。”
皇帝音量不高,卻似寒鐵墜地,目光如冰刃般刮過皇后慘白的臉。
事已至此,皇后不再多,行禮告退。
“文惠。”
望著轉身離去的背影,皇帝無聲一嘆,站起身,喚出那個久違得甚至有些陌生的名字。
“朕承諾你們崔家的事已經悉數兌現,你的兒子也已經是儲君,朕對他寄予厚望,你就不要再折騰了。”
皇后背影明顯一僵,許久后才轉過身來,通紅的眼底泛起破碎的水光。
“我的兒子?陛下,他也是您的兒子!”
一聲文惠,如同細微卻尖銳的光,刺進那顆冰封多年的心。
皇后淚眼朦朧的望著面前的男人,期待著他的回應,然而最后等來的,卻是一道冷硬的背影。
淚水滾落,皇后肩背繃得筆直,只有頭上的珠翠微微發顫,泄露出一絲短暫的崩潰。
抬手拭去臉上的淚珠,皇后微微福身,“臣妾告退。”
話音落,毅然轉身離開。
走出殿門,皇后臉上勾起自嘲的笑。
崔文惠啊崔文惠,過了這么多年,你居然還對他心存妄想。
你害死了他心愛的女人,他對你只會有恨,哪里會有半點憐惜?
回到鳳儀宮,月嬋第一時間上前稟告,“娘娘,方才吳總管帶人送來一口箱子,稱陛下口諭,置于內殿,讓娘娘獨自入內開啟。”
皇后眉頭緊蹙,腳步先緩后疾。
她倒要看看是什么東西!
厚重殿門在身后沉沉合攏,層層錦簾垂落,將外間的光線悉數隔絕。
燭火跳動,一只半人高的黑色樟木箱無聲無息的擺在內殿中央。
皇后大步走過去,扣住銅鎖扣的指尖分明在顫,鳳眸間卻只有冷厲,沒有懼色。
屏住呼吸,猛地向上一掀,濃烈的血腥氣混著樟木的苦味轟然涌出。
只見箱內蜷縮著一名宮女,雙目圓瞪,灰白的臉正對著箱口,雙臂交叉放在胸前,卻沒有手掌。
兩只斬斷的手掌被單獨固定在箱壁一眼就能看到的位置,血跡都還沒完全干透。
正是她安插在德妃宮中的眼線鈴兒,那日便是她將昭王說想求皇帝賜婚陸未吟的話遞到了鳳儀宮。
皇帝這是在告訴她,她的手伸得太長,該斷了。
皇后踉蹌后退幾步,跌坐在地上,喉間涌起一股腥甜的鐵銹味。
沒有尖叫,沒有淚水,唯有一聲從胸腔最深處擠壓出的抽氣,在死寂的殿宇中蕩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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