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傅大人教訓得是,是學生妄了。”
沈千帆低頭,長睫遮掩住了眼中的神情。
他頓了頓,卻是開口道:“只是先生,并非是學生哄騙二娘子低價售賣糧食,二娘子同學生提了條件的。”
容諫雪喉頭微微收緊,聲音稍沉:“什么條件?”
沈千帆有些疑惑地抬頭,對上了男人的視線:“二娘子沒有告訴先生嗎?”
“她之所以肯將糧食低價賣給學生,是因為學生答應了她的條件。”
沈千帆眼中有明滅的情緒閃過:“二娘子說,救濟流民的美名,要分給先生一半。”
有一瞬間。
容諫雪只覺得有些頭暈,腦海中似有悶雷炸響,他微微皺眉,破天荒地像是沒聽懂沈千帆的話:“你說什么?”
“看來二娘子當真沒有告訴過少傅大人,”沈千帆眼中興味更深,卻是笑笑,“當初學生找到二娘子,想跟她做這筆交易,二娘子說,她可以半價將糧食賣給我,只不過難民若是問起接濟他們的是哪家人,必須有容家大郎的名頭。”
“換句話說,少傅大人,二娘子在用自已的糧食與銀錢,替您博美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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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裴驚絮回容府時,已是傍晚。
她才走進府門,便見長廊之中,男人一襲黑衣寬袍,向她走來。
“夫、夫兄?”
女人的眼中閃過幾分慌亂,她低著頭,急忙朝他見禮:“妾身見過——”
“為什么做這些?”
容諫雪開口,嗓音沙啞低沉。
“什么?”裴驚絮眼中帶著幾分茫然,“夫兄指的是什么?”
容諫雪喉頭收緊:“既不肯讓我教你學賬,又為何要替我博那些好名聲?”
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裴驚絮張慌失措地移開視線,低下頭去:“夫兄在說什么,妾不明白。”
“所以,你肯低價賣出那些糧食,不是因為他,是為了我?”
裴驚絮語氣有些急:“夫兄誤會了,妾只是不想讓遠舟公子難做,這才答應了他的要求,沒有別的想法……”
容諫雪壓低了嗓音,一雙深色的眸比月色還要深邃:“裴驚絮,你對我避而遠之,又暗地為了幫我博名聲與他做交易,你究竟想做什么!?”
裴驚絮低著頭,弱不禁風的身軀蜷了蜷。
許久。
他聽到了女人低低的顫聲。
“妾想做什么?妾能做什么!”
她猛地抬眸,一雙淚眼定定地看向容諫雪,眼淚滾落下來,如同夜空星璇:“夫兄因為我,被眾人非議,沈小姐說妾不該糾纏夫兄,遠舟公子猜忌妾想要爬上夫兄的床!”
“妾能做什么!”
她低聲吼著,聲音傳到容諫雪耳中,震耳欲聾。
“妾的夫君已死,不在意什么名聲,但夫兄還未嫁娶,怎能被我這種……這種禍害拖累……”
“妾不在意他們如何羞辱我,但是夫兄光風霽月,菩薩心腸,我總不能整日出入夫兄書房,平白讓您遭受那些非議折辱!”
說著,裴驚絮低下頭去,眼淚吧嗒吧嗒地砸在石板地上。
“我只能這么做……只能遠離夫兄,替你挽回一些名聲……”
“若不是夫兄仁慈,我與夫兄,本也不該有什么交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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