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虎在慶和縣工作的時間，跟楊東是差不多的。但是他也沒有感覺到慶和縣有什么弊端啊？在他看來，慶和縣的弊端都已經被楊東解決了啊。既然被解決了，還能有什么弊端？他不理解，也不了解。但他相信楊東是不會胡亂說話的，既然楊東說慶和縣有弊端，那肯定有。“你當然感覺不到，因為你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楊東苦笑的看了眼蔣虎。心想還是副縣長兼公安局好啊，管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就可以了。但是自己現在又是縣長，又是縣委書記的，還加了個人大主任。自己的累，也沒有人能夠理解了。“不管什么弊端，我都陪著你把它解決了。”蔣虎雖然不理解，但他只知道跟著楊東做事，準沒錯。“這幫人沒有武裝力量，但是他們的影響力不可小覷，稍有不慎的話，會讓整個慶和縣體制亂起來。”“我要是沒有足夠的把握，我也不敢對他們宣戰。”“但是一個三四鄉的事情，讓我明白了，這個弊端必須要解決了，否則我即便發展慶和縣，最大的受益人都是他們，而不是老百姓。”“我創造財富，可不是為了進他們口袋的。”楊東瞇起眼睛，沉聲開口。語氣透著一股肅殺之氣，也就是殺機。蔣虎總算聽明白了，也聽出一絲意思來了。“組長，你的意思是慶和縣有利益集團？”蔣虎試探著問楊東。他平時可沒有發現這種情況，因此他得問楊東才行。“對，有一個看不到摸不到，卻真實存在的利益集團。”“這個利益集團，在慶和縣身上吸血，在慶和縣的老百姓身上吸血，已經很久很久了。”“之前慶和縣七大常委被雙規，慶和縣出現官場地震，甚至慶和縣長達幾十年都發展不起來的原因，很大部分就因為他們。”“他們過分，心黑，手狠。”楊東點頭，回答著蔣虎的疑問。蔣虎知道國家內部的確存在各種利益集團，在挖社會主義根基。但是沒想到，小小的慶和縣，竟然也有？“他們是誰？”蔣虎瞇起眼睛問，語氣透著一股肅殺，很顯然也帶了殺機。這個殺機，不一定是殺人，也可以是為了鏟除這個利益集團而下定決心啊。“鄉紳，地主，老干部。”楊東緩緩開口，望向蔣虎。“舊時代有舊時代的地主，新時代有新時代的鄉紳。”“鄉紳往往指的是在本地有影響力的，曾經擔任過干部，不管是村干部還是鎮干部乃至縣干部，都算。”“而地主往往是當地的豪強，一開始以種地為主，或者打工為主，但是發家致富之后，越發不安生，想賺更多的錢，于是就開始跟鄉紳聯盟，一起吃灰色收入。”“至于老干部這個集體也比較復雜，有的是鄉紳代表，有的是地主代表，還有的是純粹的利益勾連者，他們或許本身沒問題，但是他們的子女子侄輩，卻大撈特撈，絲毫不收手。”“三四鄉拖欠工程款的事情，按照道理是不該拖欠的，但既然拖欠了，就說明這筆錢沒了。”“錢哪去了？被誰拿走了？”“我看，這里面的貓膩，很深啊。”楊東分析到這里，基本上蔣虎也就明白剩下的東西了。蔣虎沉聲開口：“看來慶和縣想要發展起來，必須斬斷他們的根基，削掉他們的影響力，剪掉他們的利益之手。”楊東點頭：“道理是這樣，但是做起來比較難。”“我提拔幾個干部？你又提拔過幾個干部？”“但你要知道慶和縣上千個在編干部里面，有百分之七八十，都是他們提拔過的，或者跟他們有過利益勾連的。”“如此龐大的利益集團，在慶和縣自然是說一不二的。”“雖然平時他們不給我找麻煩，甚至積極配合我，但那是因為我跟他們沒有利益弊端，也沒有利益爭端。”“甚至我的存在，可以為他們輸送更多的利益。”“但是一旦我打斷他們的利益輸送，一旦我侵害他們的利益，他們就會站出來反擊我，而且連帶很多干部反擊我。”“那個時候，慶和縣又該如何收場那？”楊東沉聲開口，一字一句的分析到這里之后，蔣虎都不禁頭疼。連一個小小的慶和縣都尚且有這么多利益集體，那么放到一個市，一個省乃至一個國家地區，又該如何？“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既然被我遇到了，總得碰一碰才行。”“省委讓我身兼數職，一肩挑，未必沒有這樣的考量。”“螞蟻洞雖小，但是數量多了，也可以決堤。”“省委可能在考驗我，面對這些利益集體的硬度和能力。”楊東瞇起眼睛，分析著省委的目的是什么。畢竟一肩挑的人事，并不常見。因此，省委肯定是有利益訴求的，就是不知道這個訴求到底是什么。但楊東只能按照自己理解的那般，去做事了。接下來的這一年，可能面對的荊棘更多。到底是一路披荊斬棘，還是就此放棄，要有所考量。如果一路荊棘，可能會弄的頭破血流，渾身是血。可要是選擇放棄，那么兩三年之后，熬資歷也能把自己熬上去。但是為官一任，豈能有選擇的造福一方？明明看到了數以千計的螞蟻洞，卻依舊選擇大水漫灌。這就是造孽！如果自己只是為了發展經濟而發展慶和縣，而不管老百姓的死活，不管老百姓賺多還是賺少，這就是惡政。自己所創造的利益，最終都沒有到老百姓手里，而是被利益集團帶走了，到時候貧富差距不斷擴大，是會出問題的。強者越富，弱者越窮。時間久了，這就是一個割裂的社會。慶和縣，絕對不能出現這種結果。為此，楊東打算，拼命！“拼命了！”楊東目光犀利的抬起頭，看向蔣虎。蔣虎聞不禁咧嘴笑了：“拼命而已，我習慣了。”“又不是沒為你拼過命，這有何難？”蔣虎不在乎，也不在意。不就是拼命嗎？“但這個跟你去市里，有啥關系？”蔣虎轉過頭來，又問起了最開始的話題。楊東去市里，到底意欲何為？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