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濤語調轉為篤定:“此城西側,有一文瀾谷,內有‘三奇’,堪稱天賜書院之所!”
“三奇?”
林燼顯出些許興趣:“細細道來。”
“所謂三奇,乃奇景、奇泉、奇樹!”
岳濤如數家珍:“奇景名為‘墨浪流沙’,白日里,赤色流沙隨風塑形,宛若天然筆走龍蛇,據說天賦卓絕者觀之,可助頓悟文心!”
“奇泉名曰‘潤筆泉’,以此泉研墨,墨色純凈,書寫不暈不染,字跡歷久彌新!”
“至于奇樹,則是‘筆桿林’。林中生有一種奇木,樹干筆直如椽,樹皮色似宣紙,天然便是制作筆桿的上佳之材!”
一口氣陳述完畢。
岳濤稍緩氣息,總結道:“故此,臣確信,墨照城文瀾谷,實為分院最佳根基之地!”
林燼面色不動,心中已然權衡。
若岳濤所非虛,此地確是上佳之選。
“既如此。”
他當即決斷:“岳愛卿,即刻派人前往墨照城,勘定院址,繪制圖樣,交由工部,以最快速度興建書院!”
“臣,領旨!”岳濤肅然應命。
待此事議定。
林燼語氣平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儀:“在此之前,朕欲在南方墨香書院內開科取士,選拔賢能,充實北域官場。眾卿以為如何?”
話音剛落。
反對之聲驟起。
禮部侍郎率先出列,面帶憂色:“陛下!北域官員體系盤根錯節,若驟然以新進學子大量更替,恐致官員離心,政務停滯,反生禍亂啊!”
一位勛貴老臣緊隨其后:“王侍郎所極是!那些書生,徒知紙上談兵,豈明民間疾苦,政務繁難?陛下若開此例,只怕……要寒了天下官員之心吶!”
林燼對此早有預料,神情不變:“北域積弊已久,貪腐叢生。此番取士,非為盡數替換,意在補充新血,滌蕩風氣。至于經驗,誰人非從歷練中得來?”
王侍郎見皇帝態度堅決,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以頭觸地,聲音帶著哭腔:
“陛下!您若執意如此,就不怕滿朝文武、天下官吏,盡皆心寒嗎?!”
此一出。
滿殿寂然,空氣仿佛凝固。
這話,已近乎逼宮。
林燼不怒反笑,只是那笑聲冰冷,不帶絲毫暖意:“王愛卿,你且告訴朕。你口中這‘心寒’,可能凍得死人?”
王老臣渾身一顫,伏地不敢抬頭:“……自,自是不能。”
“那北域萬千百姓,冬日無糧無衣的‘身寒’,可是真真切切,會凍死人的!”
林燼聲調陡然拔高,如同驚雷炸響殿宇,“是幾個官員的‘心寒’重要,還是千萬黎庶的‘身寒’重要?!爾等飽讀圣賢之書,莫非連‘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的道理都忘到九霄云外了嗎?!”
帝威如獄,凜然難犯。
這一番斥責,宛若洪鐘大呂,震得所有心存異議之臣心驚膽戰,再無人敢發一。
“此事,朕意已決,毋庸再議!”
林燼斬釘截鐵,定下調子:“禮部當務之急,是盡快擬定科考題目。何以從這批璞玉之中,甄選出朕所需之安邦定邑的實干之才?”
御書房內頓時響起一片低聲議論。
很快,便有官員出列建。
一位侍郎朗聲道:“陛下,臣以為,當以‘江山社稷’為重!考題應關乎國本,譬如如何鞏固皇權,維系天下安定,使我大淵基業永固!”
另一位官員緊接著道:“臣附議,然需更具體。當下雖無邊患大戰,然隱患猶存,考題當側重‘抵御外侮’之策,選拔精通軍略、有遠見之才!”
又有人道:“‘開疆拓土’亦不可偏廢!大淵雖疆域遼闊,然四方猶有未服王化之地,考題應能激發學子開拓萬里之雄心!”
林燼靜聽片刻,卻是緩緩搖頭:“江山社稷,過于空泛。抵御外侮?開疆拓土?此非當前大淵首要之務。”
“朕要的,是能讓百姓得以休養生息的州縣之官。而非運籌帷幄之帥才,亦非開疆拓土之猛將。”
眾人見皇帝接連否定,皆斂聲屏氣,目光不約而同地匯聚到尚書岳濤身上。
岳濤凝眉沉思片刻,眼中漸現清明之色。
他再次整衣拱手,辭沉穩而清晰:“陛下,臣有一題,或可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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