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居,八大胡同最出名的幾個堂子之一。雖說這大清朝的法律明文規定官員是不能去逛窯子的,但頂風作案的人絕不在少數。因此京城的達官貴人們,基本上都知道有這么個好去處。不過在這除夕之夜,官老爺們大多還是選擇了遵循節日傳統,回家吃個團圓飯,陪陪自己正房的黃臉婆和那十幾個小妾這無疑使風月居這種比較高端的“娛樂場所”冷清了不少。
可還有一個人,他沒有回家吃那頓團圓飯,他手下的蝦兵蟹將們也沒有
這晚,在風月居的天字號雅間內,馮六正一臉春風得意地喝著花酒,他的懷里還抱著位衣衫不整的美女。在房間的一角,另一個女人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她的臉已被刮花,脖子和手臂處有明顯的淤青和傷痕,很顯然她在先前遭到了毒打,看她此刻的樣子已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但是根本沒人理睬她,馮六沒有,和他一起的手下們沒有,連那些陪著喝花酒的姑娘也不曾去看這位姐妹一眼。沒有人擔心她會不會死在這里,甚至這風月居的老鴇都不擔心,因為那可是馮六爺要對付的人,誰也不敢多問半句。
這馮六是個什么樣的人呢,他自認為自己已是個完人了,這個“完”可不是隨時會完蛋的意思,更不是指完美無缺,而是指基本完成了人生目標、沒啥追求了。
為什么他這么想?其實很簡單,他有錢花、有女人玩、手下有百余號弟兄供其調遣,更重要的是,這樣的生活似乎可以一直持續到他老死那天為止,因為沒有一個官兒敢動他。
他雖然不是貴胄出身,卻是這京城里響當當的人物,連幾個一品大員都知道他的名字,就差驚動光緒小哥和老佛爺了。
你若問這馮六有什么本事,旁的不多,他最大的能耐就是敲詐。他仿佛天生就該干這一行,如果早生幾百年,錦衣衛的大統領可能非他莫屬了。
而他敲詐別人的資本很簡單。這八大胡同里的所有場子,幕后都有他馮六爺染指,哪個官員,在哪年哪月哪天,叫了哪個姑娘,馮六全都一清二楚,連那幾位老爺屁股上的胎記是啥形狀他都能給你記下來。
這事兒,說大不大,算是個生活作風問題,可說小呢,也絕不小,《大清律》規定:凡官吏宿娼者杖六十;且免不了要接受降級甚至革職的處分。
為了這檔子事兒丟官,那豈不是得不償失?再說了,杖六十啊!就是徒手給你那兒來六十下,也夠嗆了不是?官老爺們平日里拉出個人來就打他幾十個板子,但你問問他們誰敢自己上去試試的?那些接近退休年齡的、身子骨瘦弱的、還有酒色過度比較虛的,基本上杖完六十就直接掛了。
綜上所述,只要京官兒們還有拈花惹草的需要,馮六的敲詐行當就可以一直干下去,而且大小官員們,全都得給他三分薄面。因此,如果說這京城的地痞無賴界真有個教父存在,那肯定就是他馮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