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蠻本已經堅定的內心,此時也微微顫抖起來。
沒人不怕死,也沒人不怕受酷刑折磨。
但是如今箭在弦上已經不得不發,她也沒有選擇的資格。
“走吧,嬤嬤。”
阿蠻說著在眾人的注視下,邁步進了紫金閣。
正殿門大開,本就破爛變形的殿門被開到極致,像是將墜未墜的大廈。
商明煜好整以暇地坐在主位上,正用一套極好的茶盞品茶。
聽到來人的腳步聲,他眼皮掀都沒掀。
“奴參見陛下,陛下萬安。”
阿蠻帶著孫嬤嬤規整莊重地跪在門外對商明煜行禮問安。
她沒有以嬪妾的身份自居,想來商明煜也不喜她妃嬪的身份。
商明煜沒說話。
一直小心警惕站在一旁的小安子抿唇,一臉嚴肅緊繃地站出來。
“選侍,陛下想與你共賞賞賜之物,你派人拿出來吧。”
小安子語氣嚴肅,但袖子里藏著的手抖如篩糠,覺得腿肚子都開始轉筋。
師父受罰當不了值,只能他臨時頂上。
他真的壓力非常大,唯恐自己哪一句話說錯,哪一句話又惹得陛下不喜,尤其是他昨日伺候剛受完刑的師父入睡時。
師父特意叮囑他,要在椒聊女身上小心、小心、再小心,實在不行就也受點傷,將這個爛攤子撇出去算罷。
那時他還不知道師父是何意,如今想起來只覺得是金玉良,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果然,小安子這話剛出口,商明煜的眉眼更低兩分。
什么叫他想與椒聊女共賞賞賜之物?
他不抄了紫金閣,是想看椒聊女自取其辱。
小安子一直用余光觀察陛下的神色,一見陛下不悅,差點跪下,又不知自己哪里做錯,生怕越說越錯,只能硬著頭皮堅持。
“奴婢這就去拿。”孫嬤嬤應聲就打算自己去搬。
“讓她自己去。”商明煜冷清的聲音響起,仍舊是低頭看著茶盞里漂浮的茶葉,不看椒聊女一眼。
阿蠻眼睫微垂。
眼下情況他們彼此都是心知肚明,商明煜的做法無非是折騰她,想看她的狼狽。
“是,奴遵旨。”
阿蠻應答,干脆利落起身前往西廂房搬東西。
雖然賞賜之物大部分都賣了,但剩下的也不好拿,尤其是石榴盆栽,四個大力太監才能搬動一盆。
更何況她一個女子。
阿蠻先將相對輕松的東西搬出去,搬完布匹就已經額頭滲出冷汗,等搬完成衣箱籠更是后背都被濡濕,氣息劇烈。
只覺得胸口和喉頭一陣熱辣滾燙,像是有一團火隨時要沖出體內。
但她看向外面神色莊肅的人,她不能停。
直至阿蠻將所有的東西都搬到院中,已經累得渾身像是從水中撈出來一樣。
所有人等了她快半個時辰。
“陛下,奴已經將所有物品搬出來了。”阿蠻跪在地上低頭道。
此時商明煜都有些佩服椒聊女了,出身低賤卻這么不怕死,事到如今還能沉得住氣,明明知道箱子里什么都沒有,依然可以耗到最后,毫不為自己求情。
他不認為這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沉穩。
這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的劣性。
沒準椒聊女心中正打算如何裝傻來愚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