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光明回頭狠狠一拳,砸在墻壁上,房梁上的灰塵簌簌落了下來。
大山鎮最重要的兩個部門,一個是財政所,掌管著錢袋子。一個是安監辦(礦管辦),掌管著全鎮財源。現在安監辦已經被他拿下,陳光明決定,盡快拿下財政所。
“手里有錢,心中不慌。要抓緊時間把周成趕出財政所!另外,黨政辦是領導的耳目,上傳下達,非常重要,黨政辦也必須掌握在手里!”
“至于派出所長王大為,今天沒有出現,我必須搞清楚他是故意還是無意,他是不是楊晉達的鐵桿。派出所長歸公安局管,動起來并不容易......”
下午的黨委會,成了楊晉達表演的賣場,他滔滔不絕地講述自己抗災的經過。
“當時情形十分危急,接到陳鎮長的報告后,我第一時間就趕到了上茅村,指揮轉移群眾……”楊晉達繪聲繪色地描述著,時不時還配合著手勢,仿佛自己就是這場抗災斗爭中的救世主。
陳光明坐在楊晉達旁邊,只覺得心里一陣煩躁。上茅村的群眾還在受苦,楊晉達卻在這里大談特談自己的功勞,實在是讓人難以接受。
楊晉達講了足足半個多小時,才意猶未盡地停下來,然后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晚上七點,市電視臺會播放我鎮抗險救災的新聞,大家要踴躍觀看......”
楊晉達剛說完,劉文才開始補充。
“楊書記,電視臺宣傳我鎮搶險救災,這是一個很好的教育機會,可以凝聚力量,提高境界。”
“我的意見是,全體工作人員集中到大會議室,一起收看!這是政治任務!看完后還要寫出心得體會,再搞一次交流活動,評選出優勝獎......”
楊晉達頻頻點頭,心想還是劉文才懂我的心。
“劉書記,你分管政工,抓學習培訓是你的職責,你看著安排吧!”
看這兩人為一個電視節目絮絮叨叨不停,陳光明急了,十幾戶災民吃不飽,穿不暖,都在嗷嗷待哺呢!他打斷了劉文才的話。
“楊書記,現在當務之急是解決災民的救濟問題。”
“災民救濟?”劉文才道,“泥石流是金礦造成的,應該讓金礦出錢。咱們拿錢救濟,這不是拿錢打水漂嗎?”
“現在災民沒吃沒住,我提議,咱們研究一下給災民的補助金額,先由財政拿錢出來,之后再向四家金礦追討。”
陳光明的話剛說完,周成立刻站起來反對:“陳鎮長,這恐怕不行。財政現在根本沒有這么多錢,要是把錢都投到災民補助上,鎮里其他工作就沒法開展了。”
陳光明看見第一個出來反對的,竟然是自己想要除掉的周成,心中大怒,他冷冷地看了周成一眼:“周所長,現在開的是黨委會,你只是列席人員,沒有資格發表意見!”
周成懵了,沒想到陳光明竟然不給他說話的機會,他爭辯道,“我......”
“你什么你!出去!”
陳光明這一聲呵斥,全場震驚。不但楊晉達意外,其他委員們也感覺意外。
當然,他們都聽說了,周成不給陳光明報銷的事,明白陳光明這是借機敲打周成。
方達、牛進波等人,雖然是黨委委員,但平時也受盡周成的氣,他們都幸災樂禍地看熱鬧。
周成漲紅了臉,用求救的目光看向楊晉達。
楊晉達雖然心中不滿,心想打狗還得看主人。但在這種場合,不適合與陳光明鬧翻,便示意周成出去了。
就在這時,江波突然開口了。他身體微微前傾,眼中閃爍著精明的光芒:
“我倒有個主意。上茅村的果園不是被淹了嗎?咱們可以趁這個機會,把果園征收了,移交給茅山金礦。這樣一來,金礦能擴大開采面積,鎮里的稅收和承包費也能提高不少。”
他頓了頓,看了看眾人的反應,繼續說道:“這樣,既解決了救災資金的問題,又能促進鎮里的經濟發展。”
劉文才道,“要是上茅村不同意呢?”
“那咱們就不給救災款!”
“不行!”陳光明厲聲反對,“救災款是用來幫助災民的,怎么能和征收果園扯到一起?這不是拿災民的利益當籌碼嗎?我們當干部的,要時刻想著為老百姓謀福利,而不是算計他們!”
“陳鎮長,話不能這么說。”江波也不甘示弱,“咱們也是為了鎮里的整體發展考慮。沒有經濟基礎,怎么能更好地為老百姓服務?”
“發展也不能犧牲老百姓的利益!”
“那你說,經濟不發展,錢從哪里來?”
兩人你一我一語地吵了起來,會議室里頓時亂成一團。其他干部也紛紛發表自己的意見,有的支持陳光明,有的贊同江波,還有的則左右為難,不知道該站在哪一邊。
楊晉達看著眼前混亂的場面,臉上露出一絲不耐煩。他既不支持陳光明,暫時也不會支持江波。
楊晉達打的算盤是,用撥款來卡著陳光明,除非陳光明徹底投降。
他又想起許小蘭那雙大長腿,不由得咽了口唾沫。許小蘭對我太不尊重了,一直不肯單獨和我匯報工作,我為什么要幫她拿下果園?
等大家吵得差不多了,楊晉達才敲了敲桌子,示意大家安靜下來。
“好了,都別吵了。救助災民的事,以后再議。我再強調一遍,晚上七點,所有人都必須看電視臺的新聞,誰要是敢缺席,后果自負。”說完,他站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會議室。
陳光明嘆息一聲,轉頭看見劉一菲在低頭微笑。
“你笑什么?
“沒什么,晚上有一場好戲。”
劉一菲看著手機,上面有條短信:今天的明州晚報刊登你的作品,付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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