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凱一攤雙手,“陳鎮長,你就體諒體諒我的難處吧!我現在是豬八戒照鏡子,里外不是人哪!這兩個領導,我哪個也得罪不起......”
“崔局長,你也得體諒體諒陳鎮長的難處。”劉一菲走了過來,指著公路上一群人說,“這些人都是上茅村的災民,他們的房子被沖倒了,果園被淹沒了,丁書記撥了救濟款,周成卻卡著不發!”
她看著崔凱,目光灼灼,“就在昨天,因為救災款遲遲不發,村民們包圍了鎮政府,眼看就要釀成群體性事件!是陳鎮長拿出自己的轉業金,給災民們先發了下去。”
“崔局長,你們審計的,不僅僅是大山鎮賬目清不清,明不明,更是關系到上茅家村全村老百姓的生計、有關系到我們黨和政府在人民群眾心中的形象啊!”
劉一菲一席話,慷慨激昂,讓崔凱無地自容。崔凱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心里激烈地斗爭著。
劉一菲的話像重錘一樣敲在他心上——他何嘗不知道審計工作的意義,只是在官場的漩渦里,身不由己的時候太多了。
崔凱苦苦思索著,“陳光明和楊晉達斗法,丁書記和包縣長也卷了進來,這是神仙打架,我們審計局跟著遭殃。陳光明和劉一菲說得對,我們不能得罪包縣長,當然也不能得罪丁書記,必須想個萬全之策。”
“我聽劉一菲的話,并不是想拉楊晉達下馬,而是想對付周成。包縣長不讓審計,無非是怕查出楊晉達什么事來。不如我們查出點周成的問題,這樣既不牽扯到楊晉達,又對包縣長,對丁書記都好交代。”
崔凱沉默了許久,突然抬起頭,眼神變得堅定起來,“劉鎮長,您把我看扁了!我們審計部門是國家錢袋子的看門人,既然發現了倉庫里有老鼠,就沒有放著不管的道理!你們放心,雖然只有半天時間,我一定給大家一個交代!”說完,他轉身就往外走去。
看著崔凱走遠,陳光明、姜浩和劉一菲互相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希望,又夾雜著濃濃的擔憂。
陳光明苦笑道:“那就再等半天吧,希望崔局長能說到做到。劉鎮長,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劉一菲知道,陳光明這是有事要和姜浩說,便起身離開。陳光明從身后柜子里拿出兩條好煙,用報紙包好,放在桌子上。
“我注意到,姜副局長煙癮很大,而且抽的全是破煙。你把煙給他,再拉拉家常,請他幫我陳東方一個小忙。你和他說,幫了這個忙,我陳光方欠他一個人情。”
姜浩鄭重地問道,“什么忙?”
陳光明沒有說話,而是用碳素筆在包煙的報紙上,寫下“劉永才”三個字。
楊晉達不在,他的勢力只剩劉永才、王學文、方達和牛進波四人。這四人當中,劉永才就是主心骨。擒賊先擒王,陳光明要崔凱幫忙再查一下劉永才的違規材料。
姜浩笑了,拿起煙轉身而去。
中午時分,陳光明讓馬前進安排餐廳準備午飯,想請審計組的同志們吃頓便飯,卻被崔凱拒絕了,說要爭分奪秒核對賬目,就在審計室吃盒飯。陳光明只好讓馬前進通知廚房,把飯菜送過去。
陳光明剛走到餐廳門口,就看見司機老黃開著楊晉達那輛黑色帕薩特,急匆匆地駛出大院。陳光明心里咯噔一下,攔住正要離開的馬前進,“馬主任,你派老黃去做什么了?”
馬前進眼神閃爍,不敢直視他的目光,支支吾吾地說:“是......是楊書記讓老黃去機場接他。”
“幾點的航班?”陳光明追問,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晚......晚上10點落地,我讓老黃早點去等著,免得誤了時間。”馬前進的聲音越來越小。
陳光明在心里快速盤算著:從機場回大山鎮需要一個小時,也就是說,楊晉達晚上11點就能到鎮里,留給他們的時間只剩下不到10個小時了。
他盯著馬前進,突然冷笑一聲:“馬主任,我看你挺適合去當保密局長啊,這保密工作做得夠好的,楊書記回來這么大的事,都不跟我這個鎮長通個氣?”
馬前進的身子像篩糠一樣抖了起來,臉色慘白,結結巴巴地說:“陳鎮長,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楊書記特意交代要保密......我沒向您匯報,是我的錯,您千萬別怪罪......”
陳光明沒再理他,轉身走進餐廳,留下馬前進一個人站在太陽底下,額頭上的冷汗順著臉頰往下淌,后背的襯衫都濕透了。
陳光明取了飯菜,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他沒什么胃口,用筷子撥弄著米飯,腦子里全是審計組的進度和楊晉達回來后的應對之策。
“陳鎮長。”姜浩端著餐盤走過來,在他對面坐下,壓低聲音說,“我和崔副局長談過了。”
“他怎么說的?”
“他收下了香煙。那件事,他也答應了,他說本來就是小事。”
陳東方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現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老黃去機場接楊晉達了,馬前進說晚上10點的航班......不管審計結果如何,通知馬前進,晚上6點開黨委會。”
陳光明剛說到這里,好像想起了什么,臉色微變:“不對,這事不對!”
“走,回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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