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晉達打發走劉文才三人,先是坐著抽了支煙,又講了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楊晉達探頭一看,是劉文才的電話,心中暗叫不好,他抓起聽筒,就聽到劉文才帶著哭腔的聲音:“楊書記!不行啊!我們被包圍了!”
劉文才哭唧唧地說,“他們說......說除非陳鎮長來,不然誰來都沒用!”
楊晉達聽到電話那頭傳來村民的怒罵聲。他對著話筒吼道:\"你沒說這是縣政府的決定?沒提簽約儀式的事?\"
“說了!都說了!”劉文才帶著哭腔喊,“可茅大山說,他們只認陳鎮長,陳鎮長不在,誰說話都不好用!”
“你沒告訴他們,陳光明已經停職了?”
“說了,可他們還說......陳鎮長被停職,就是因為替老百姓說話,咱們打擊報復他......\"
“啪”的一聲,楊晉達把手機扔在桌上,他在辦公室里來回踱步,轉了一會兒,又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灌了口涼茶,茶水順著嘴角淌進襯衫領口,冰涼的茶水卻壓不住心頭的火氣。
“去陳光明辦公室。”楊晉達突然停下腳步,盡管聲音里帶著不情愿。江波剛想應聲,卻被他狠狠瞪了一眼,“我自己去。”
陳光明正趴在桌上寫東西,聽見門外的腳步聲,他轉過頭,看見楊晉達滿臉是笑,站在門口。
“楊書記大駕光臨,是有新任務?”陳光明并沒有起身,只是語氣平淡地問道。
楊晉達哈哈笑著走進辦公室,“光明同志,怕你想不開,我來和你談談心嘛!”
“我沒事,”陳光明又低下頭去,“人生如浮萍,起起伏伏,最后都要流進大海!大領導還三起三落呢!何況我只是停職......”
楊晉達卻自顧自在陳光明對面坐下,“不管怎么說,咱們倆搭班子,我要和你交交心......”
“這次你停職的事,并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想......”
陳光明諷刺地笑道,“我明白,這事和楊書記無關,是我自愿的。”
楊晉達尷尬地笑了笑,咽了口唾沫,喉結滾動得格外明顯,“光明同志,劉文才去了上茅村,結果被堵在那里出不來了,他們點名要你去解決,你看?”
\"我已經停職了。”陳光明哈哈笑了起來,“楊書記忘了?黨委會剛通過的決議,咱們黨委會的決議可是很嚴肅的呀!\"
“光明同志,”楊晉達突然上前一步,聲音壓得極低,\"后天簽約儀式,縣領導都要來,總不能讓他們看見老百姓舉著鋤頭抗議吧?\"
楊晉達開始道德綁架,“雖然你停職了,可你還是鎮長嘛!”
他見陳光明依舊不為所動,只能嘆了口氣,“茅大山堵路,不讓縣委辦的車通過,這是赤裸裸的擾亂公共秩序!實在不行,只能必要時采取強制措施,讓王大為出動了......”
“把茅大山關上十天半月,省得他這么橫!”
陳光明臉色慍怒,人民警察為人民,哪有動不動就出動警察對付老百姓的道理?真動起手來,吃虧的還不是老百姓?可有些人眼里,老百姓的死活竟然沒有一個簽約儀式重要。
陳光明知道楊晉達在利用自己,可他不能讓茅山村群眾吃虧,更不能讓矛盾激化。他相信,只要派出所抓一個人,茅山村就成了火藥桶,群情激憤,矛盾激化,再想要化解就難了。
陳光明思索了一番,淡淡地說:“我去。\"”
楊晉達猛地抬頭,眼里閃過一絲驚訝,隨即被如釋重負取代,一頂大帽子扣上來,“光明同志,你真是正大光明……”
這時劉一菲探進頭來,笑道,”陳鎮長,你也可以被縣長接見了......”
原來她一直在門外偷聽。
“真讓派出所去了,”陳光明打斷他,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打起來,老百姓受傷,干部也落不著好。以后上茅村的工作還怎么開展?防汛抗旱、醫保養老,哪樣離得開老百姓?\"
他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看著楊晉達,“但我有個條件。”
楊晉達咬了咬牙,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只要能讓路通了,怎么都行。”
陳光明扔過去一份材料,“這是俞沐大他們做出來的,茅山礦貯存許多炸藥,再加上三號礦洞有透水風險,無論如何,不能讓三號礦洞放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