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光明的命令,暫時壓制了現場的慌亂,程剛已經帶人沖上推土機,手忙腳亂地擰鑰匙,發動機“突突突”地咳嗽幾聲,終于噴出一股黑煙,履帶開始緩慢轉動。
“轟隆——”第一臺挖掘機的鐵臂猛地抬起,斗齒插進礦渣堆,混著碎石和黃泥的礦渣被狠狠挖起。
程剛操控著操縱桿,鐵臂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將礦渣精準地卸在洪水涌來的方向。
其他的挖掘機和推土機也很快加入進來,鐵鏟插進地面,將散落的礦石往前推,“嘩啦啦”的聲響里,一道半米高的土墻漸漸成型。
洪水撞在土墻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渾濁的浪頭濺起半米高,卻沒能漫過去。
陳光明看著土墻暫時穩住了局面,一顆吊著的心略微放松了些,卻見程剛突然從駕駛室探出頭,朝著側面大喊:“讓開!快讓開!”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吳胖子跌跌撞撞地沖到推土機前,張開雙臂攔在了履帶前面,“停下!都給我停下!”
“不能讓水往這里面流!”吳胖子的臉漲成了豬肝色,額頭上的汗珠混著泥水往下淌,“這是我的礦洞!是我的錢!”
程剛坐在駕駛室里,氣得太陽穴突突直跳,他猛地按了下喇叭,震得吳胖子趕緊捂住耳朵。
“快讓開!”程剛扯開嗓子吼道,“再不讓開,我直接碾過去!”
推土機的履帶在泥地里“咔咔”轉動,鐵鏟離吳胖子只有幾步遠,履帶卷起的泥水濺了他一臉。可吳胖子像是被錢迷了心竅,非但沒退,反而往前挺了挺肚子。
“你壓過來我也不讓!”他的聲音里帶著哭腔,“你把水排到我礦洞里,耽誤我挖礦呀!一天損失幾十萬!你賠得起嗎?”
站在高處卡車頂上的陳光明,把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他的肺都要氣炸了,“噌”地從卡車車廂上跳下來,三步并作兩步沖了過去。
“吳坤元!”陳光明沖到吳胖子面前,指著不斷上漲的洪水,大聲吼道,“這水很快就漫過來了!你不讓往礦洞里排,往哪兒排?”
吳胖子被吼得縮了縮脖子,眼珠卻骨碌碌一轉,突然指向不遠處的上茅村。
“往村子里排!反正他們村也要搬!淹了正好省事!”
“你說什么?”陳光明氣得渾身發抖,額頭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他看著吳胖子那張被利益熏黑的臉,又瞥了一眼山坳里隱約可見的上茅村,幾戶人家的屋頂還冒著炊煙。一股怒火從腳底直沖頭頂,他抬腳就朝著吳胖子踹了過去。
“砰”的一聲悶響,吳胖子像個破麻袋似的被踹飛出去,肥碩的身軀在泥水里滑出老遠,“哎喲”一聲撞在一塊石頭上。
陳光明指著他,大聲吼道:“渾蛋玩意兒!光想著自己發財,不顧老百姓死活!程剛,給我上!”
程剛在駕駛室里早就按捺不住,聽見命令,猛地推操縱桿,推土機的鐵鏟“哐當”一聲插進水里,猛地向前一推,水浪將吳坤元推了出去。
隨之,他又朝著礦渣堆發力,一堆堆礦渣被推到土墻前,瞬間將缺口堵得更嚴實。渾濁的洪水被徹底攔住,只能掉頭往地勢較低的一、二號礦井涌去。
吳胖子趴在泥水里,看著洪水爭先恐后地涌進自己的礦洞,突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他手腳并用地爬起來,卻因為太胖站不穩,又“噗通”坐回水里,雙手抱著腦袋,放聲大哭。
“我的礦......我的礦啊......”他哭得悲天憫人,眼淚混著泥水往下淌,“那可是高產礦洞啊......一天出好幾噸金礦石......”
陳光明懶得再看他,轉身往中巴車那邊走。路過土墻時,他伸手摸了摸,礦渣堆得很結實,洪水撞在上面,只能泛起白色的浪花。
陳光明抬頭望了望三號礦洞的方向,涌出來的水確實越來越小,剛才還像脫韁野馬的洪流,此刻已經變成了湍急的溪流。
回到一號中巴旁,陳光明松了口氣,卻又皺起了眉頭。
剛才還擠在車廂里的局長們都下來了,站在二號車門處排隊,劉一菲正指揮著老師和學生上一號中巴車,可車門被一個矮胖的男人死死擋住,這個人正是財政局長錢斌。
“你下去!這是老師和學生們坐的!”劉一菲雙手推在錢斌背上,試圖把他推開,可錢斌像塊粘在車門上的口香糖,紋絲不動。
錢斌扭過頭,臉上的肉擠成一團,眼神里滿是急切。“我就要坐這輛車!”
他梗著脖子喊,聲音里帶著尖刻,“我來的時候就坐的這輛lg!憑什么讓給他們?”
“陳鎮長說了,這是學生們坐的!”劉一菲氣得臉通紅,她指著車后面,“二號車馬上就好,你到后面去排隊!”
“我才不排!”錢斌死死抓住車門把手,“誰不知道一號車在外頭,離出口近!等二號車開出去,水都漫到脖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