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而降的箭矢猶如暴雨驟雪一般,“噗噗噗”箭簇鉆入身體的聲音連成一片,哪怕是在嘶喊慘叫的軍陣之中,亦是務必清楚,令人毛骨悚然。
薛延陀退路被截斷,使其激起最強悍的求生欲,哪怕被拒馬刺穿身體,哪怕被箭矢鉆進血肉,依舊悍不畏死的發起決死沖鋒,前陣倒在拒馬槍陣之前,后陣便踩踏著前陣的尸體,依舊不停歇的沖鋒!
這等慘烈至極的情形,使得幾位戰場初丁渾身發麻,兩股戰戰,渾身冷汗直流。
都是嬌生慣養的世家子,何曾見過這等恍若人間地獄、血肉磨坊一般的景象?
……
拒馬的高度是恒定的,前邊削減了木樁亦或是捆綁在木樁上的長矛矛尖,對準的便是敵軍戰馬脖頸附近的位置。低了,敵人可以策騎越過直接殺入本軍陣中,高了,又無法對敵人產生太大傷害。
等到拒馬前薛延陀戰士戰馬的尸體越堆越高,密密麻麻的尸體填滿了幾行拒馬之間的空隙,后陣的薛延陀騎兵終于可以踩踏著戰友袍澤的尸骸,翻越過拒馬,直沖入唐軍陣列。
這一次發威阻擋敵人的,是長槍組成的槍陣。
一排排雪亮的刺槍組成的槍陣堅若磐石,身旁各有盾手持盾抵擋飛來的箭矢,整個陣列固若金湯!
比之東突厥人從漢人這里學去的皮毛,相差何止千里?
薛延陀人對付槍陣依舊沒什么辦法,還是老一套,用人馬去填……
于是,薛延陀人就這么用戰士戰馬的尸體,一步一步的往前填,希望填出一條回家的路。
然而,更多的戰士卻倒在這條路上,再無回家之希望……
薛延陀人也發了狠,若是被唐軍堵在惡陽嶺上,等待他們的結局唯有被逐步蠶食,要么投降,要么死掉,全軍盡墨。
從晌午直到天黑,薛延陀人就這么悍不畏死的拼死沖鋒,人馬的尸體鋪滿了通往嶺下的道路,終于殺入唐軍陣列之中!
薛萬徹坐在馬上,頂盔摜甲,觀望戰情。
張大象在身旁急道:“大帥,要不要吾等率軍沖殺上去?再任由薛延陀人這般沖鋒,怕是陣列要被他沖開了!”
薛萬徹八風不動,不屑道:“若是草原之上野戰,想要留下這個薛延陀人不太可能,但是薛延陀人想要在此沖潰右武衛的陣列,這么點兒代價可不行!”
李思文也有些焦急,正欲勸說,便見到前方的槍陣猛地散開,與盾手向著陣列的兩側快速移動,將后陣直接晾在了薛延陀人的沖鋒路上。
奮死沖鋒的薛延陀騎兵感覺前頭陡然一松,頓時大喜過望,嗷嗷叫著便想著唐軍后陣沖去。
在他們看來,沒有了槍陣,騎兵便沒有了天敵,再是精銳的步卒在千軍萬馬的沖鋒之下也如螻蟻一般被碾為齏粉!
然而他們卻忘記了,唐軍對陣胡人的鐵騎,最拿手的東西可不僅僅是槍陣……
在薛延陀騎兵沖到唐軍后陣的一瞬間,便見到唐軍陣列之中一排排刀光飛起,雪亮的長刀如林一般豎起,刀光如墻。
“哈!”
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無數長刀迎著沖鋒的薛延陀戰馬斜斜揮出,千百人動作整齊劃一,那雪亮的道光宛若平地飛起一輪太陽,耀目生花,殺氣凌冽。
數十個薛延陀騎兵瞬間被斬落馬背。
然后,這支唐軍不退反進,高大的身軀覆著厚重的鐵甲,步履堅定,手里的長刀你每一次揮出,便有薛延陀的騎兵慘嚎撕裂,倒斃當場。
唐軍對于面前的薛延陀騎兵視若無物,如墻而進,人馬俱碎。
陌刀陣!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