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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化縣的水田里,家家戶戶都在追肥。
這是往年極少見到的盛況。
雖然人人都知道“莊稼一枝花,全靠糞當家”的道理,但一家一戶,就算加上點雞鴨鵝狗之類的牲畜,一共才能弄到多少糞肥?
后來,經過歷代勞動人民智慧的總結,漸漸發展出餅肥、渣肥、骨肥、土肥、泥肥、綠肥、秸稈肥等等這些。
但即便有了這些補充,在化肥這個東西沒有全面出現的時候,所有農人的土地,都是肥力不足的。
秦楓站在田埂上,看著興高采烈的淳化百姓,沒有打擾他們的施肥,只是心中升起微微的感慨。
“秦老師!”一個清脆稚嫩的童音,在秦楓身后響起。
秦楓扭頭一看,認出是縣學里的一個學生,姓吳,原本只是農人家的小孩,沒什么名字,就按照排行叫吳小三,以后長大了多半就叫吳三,然后升級成吳老三,這就是他的一生了。
現在,知識改變了命運,傳授知識的宋夫子,給很多沒取名字的孩子都取了名字,于是這個吳小三,就叫吳伯廣,還賜了字,叫做啟行。
所以,這孩子叫吳伯廣也行,叫吳啟行也可以。
“小三。”秦楓微笑點頭,看這孩子手里拎著飯食,是給田地里勞作的爹娘送飯來的。
今日縣衙發糞,整個淳化縣的農人全都被動員起來,抓緊時間去地里給稻子追肥,就算不能下田的小孩子,也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縣學那邊都給放了假,配合追肥的大事。
土地糧食,才是真正的命根子!
“老師!”吳啟行的眼睛里跳躍著興奮的光芒,一臉崇拜地仰望著秦楓,用剛學會的新詞兒說道:“咱們淳化縣,現在的生產力,可真是太厲害了!”
哈哈!
這話聽著有點別扭呢,真是孩子話。
秦楓就笑。
淳化縣,人人都稱他秦大人,唯有在縣學里的這些孩子們,因為有了師徒名分,更愿意叫一聲老師,顯得更親近些。
“老師。”吳啟行湊近了些,繼續說道:“有了秦老師的糞,今年的收成,每畝至少也得有六石吧?我爹說了,今年家里的這十八畝田,絕對能收上來至少一百二十石稻谷!”
呃!
秦楓面皮微抽。
孩子你說話這么簡略,是誰教的?
那不叫“秦老師的糞”!
應該是“秦老師不遠萬里從海島上運回來的鳥糞”!
是鳥糞!
好家伙,你這說得,好像淳化縣這十二萬六千畝各類田地,都是我提供的肥料。
我得多能拉啊!
“秦老師,明年咱淳化縣的畝產量,能不能達到十石?!”吳啟行畢竟是個孩子,對客觀規律不夠尊重。
哈哈哈!
秦楓又笑了起來,搖頭道:“哪有那么快!現在,灌溉新法加上糞肥,已經接近極限了的,很難再大幅度提升。”
怎么會?
明明秦大人一來,這稻谷的畝產量每年都在增長,老師太謙虛了吧!
吳啟行眨了眨眼睛,似乎不大相信。
“工業革命之前,種地就是最大的生產力。”因為不是正式上課的場合,所以秦楓的語調也隨意了些,并不在意這孩子能不能完全聽懂,回憶似的說道:“春秋時期,畝產量僅有三四十斤。”
唔!
吳啟行連忙在心里念叨:夏商與西周,東周分兩段,春秋和戰國……啊對了,春秋在這里,聞史課都還沒講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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