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看看天色，夕陽雖然已經落下，但天邊還有些許余光。

剛才這位陳威陳大人說的，在天黑之前，拿下雞翎關，真的不是一句空話。

朱棣覺得自己的發燒好像都被治好了，顯然是破關在即的激動，讓他再也不顧病魔的肆虐，打馬上前，走向雞翎關的方向。

這？

眾將面面相覷，連忙跟上，不知這位大帥想要做什么。

到了兩軍陣前，朱棣站在弩箭射程之外，單人單騎，對著城頭，微微仰頭，沉聲喝道：“胡宗達，速速打開城門，進獻雞翎關，否則炮火無眼，莫謂之不預！”

隨著朱棣的沉聲厲喝，激烈的戰斗仿佛被按了暫停鍵。

雙方都停下爭斗，明軍稍做喘息，安南方面也是一片死寂。

壓力，來到這位安南國王的胞弟，鎮守雞翎關的大將胡宗達身上。

胡宗達的神色微微呆滯，覺得這好像是噩夢一場。

就在剛才，就在一刻鐘以前，形式還是一片大好，雞翎關據險堅守，打退了明軍一波又一波進攻，眼瞅著明軍已經疲憊不堪，而且遭受疫病的困擾，若是再不退兵，胡宗達甚至都做好了乘勢反擊，將這支明朝大軍徹底埋葬在雞翎關前的戰斗準備。

可是一轉眼……

形勢急轉直下，怎么就成了自己需要考慮是否投降的問題了？

該死！

胡宗達當然不想投降！

不論從哪個角度，都沒有投降的道理！

尤其剛才還是優勢，幾乎要大獲全勝，現在腦子根本回不過神來，很難完成這種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從志得意滿，到開關投降。

可是……

不投降又能怎樣？

胡宗達目光恐懼地看著周圍，這正是剛才那枚恐怖炮彈爆炸的中心。

方圓數十丈，沒有活人。

死狀凄慘，令活著的安南士兵也都是戰戰兢兢，時不時抬頭望天空，像是生怕空中再次降臨那種可怕的，會開花的炮彈，收割不知多少同袍的性命。

呼……呼……

胡宗達的四周很安靜，無數復雜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等待他做出最后的應答。

是戰，還是降。

他仿佛可以清晰聽到自己喘粗氣的聲音。

腦子里只有一個問題，糾纏不去——這支明軍，還有多少剛才那種可怕的炮彈？

倘若是三發五發，那么拼著再犧牲幾千甚至上萬士兵的性命，就算元氣大傷，總也能支撐下來，繼續憑借雞翎關的險要，擋住明軍的去路。

但若是還有十發八發……

就算不能把這里的守軍屠戮殆盡，也足以徹底毀滅所有的士氣，到時候都不需要自己投降，嚇破膽的安南兵，甚至都會把自己腦袋砍下來，開門向明軍投誠。

可是，這炮彈還有多少，他根本無從得知啊！

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懼。

戰，還是降，這是一個問題。

從朱棣問話，其實只過去了很短暫的時間，但是對于胡宗達來說，簡直是度秒如年！

“朱將軍！”

胡宗達的聲音，開始在城頭響起，令雙方的精神都微微一振，知道到了最后決斷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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