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以眠反復看著這些消息,明顯能透過字里行間感受到這些人的激動和喜悅。
她感同身受,呼吸也略顯急促。
這片爛尾樓她當時跟了很久,采訪了數次,和住在里面的一些人都成為了朋友。
看著他們日復一日的求助無門,看著他們在四面透風的建筑里苦中作樂,看著無憂無慮的孩子們在砂礫碎石間跑跳,比賽誰能最快爬到20樓……
那種心酸如同雪片般從四面八方侵襲而來,緊緊地包裹著她,一次又一次腐蝕她的心。
可她卻無能為力。
她曾聽前輩說過一句話,“記者的使命就是揭露真相,至于報道之后的效果,完全不在我們的掌控范圍內。”
無人重視,無人問津,再詳盡深入的報道,最后也將石沉大海,掀不起半點水花。
所以當執政官來楚城調研時,她才想著利用這個機會,并冒著惹他生氣的風險,帶他繞遠路去看看那片小區。
她想讓這位權勢滔天的領導能憐憫一下那些百姓。
可沒想到,后來卻發生了那些事。
她本來都不抱任何希望了。
她不可能出賣自己,去向他換取什么好處。
什么“等價交換”,這本身就有些離譜。
平靜之后仔細回想,她才覺得這個“交易”處處都透著不可理喻。
首先,這個項目不是小事,牽扯的各方利益太多。
正如他當時所說,非常棘手。
他不去管才是正常的。
那他為什么還要和自己做交易?
她覺得那只是對方想要占有她的一個借口罷了。
即便她“犧牲”了自己,也無法換來任何轉機。
何況,她根本不想這樣“犧牲”。
喬以眠切換到瀏覽器,查看楚城今日新聞,里面確實有相關報道。
停擺十年,坤元景灣樓盤即將迎來復工?
她認真看完新聞,心情久久難以平靜。
所以,執政官他……為什么要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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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曜結束嵐城調研前,團隊中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準確地說,是對方趁他出發前,提前鉆進了他的車里。
看著年輕女人那張精心打扮過的如花般燦爛的笑臉,黎曜輕輕蹙眉。
以眼神詢問對方身份。
女人連忙笑著開口:“執政官您好,我是林川電視臺的主持記者余婉。之前臺里本來決定讓我跟隨您來調研,但因為喬以眠記者家住楚城,對那里比較了解,所以才臨時換成了她。”
黎曜眉心擰得更緊,惜字如金,“所以?”
“聽說她沒有來嵐城,臺里派我來跟隨您去接下來的城市調研。”
見黎曜面沉似水,目光冷漠,余婉連忙保證:
“您放心,我肯定會盡職盡責地完成任務!我在臺里連續兩年獲得最佳新人獎項,寫過的報道也曾多次在國內各大媒體刊登,不比喬記者差!我……”
“下去。”
黎曜一個冷眼丟過去,余婉像是被掐住了脖子,頓時沒聲了。
面對執政官的冷臉和強大氣場,余婉有些腿軟。
但她眨巴著眼睛,一臉無辜的樣子,根本不想走。
黎曜越發不耐煩:“需要我再說一遍嗎?”
余婉面色發白,不敢再留下,只得灰溜溜地下了車。
吳松拿著文件包從酒店出來,正瞧見余婉從紅旗車上下來,頭皮一陣發麻。
他緊走幾步上前,壓低聲音訓斥:“讓你坐后面那輛車,你怎么跑到執政官車上了?不想活了?”
余婉不敢反駁,吶吶道:“人家上錯車了嘛……”
吳松無奈嘆氣,“快過去吧,要開車了。”
余婉暗暗撇了撇嘴,只好不情不愿地上了后面的車。
吳松拉開副駕駛車門,剛坐上去,就聽執政官冷聲開口:“你讓她來的?”
“沒有沒有,”吳松連忙搖頭,“是電視臺那面覺得有必要再找個主持記者過來,所以才臨時讓余記者來的,我也是今早才知道的。”
吳松轉頭看了一眼大領導,那張冷峻無情的面孔上依舊沒有任何情緒。
他試探地詢問:“要讓她回去嗎?”
林川市距離嵐城很遠,開車也要一整天的時間。
吳松想了想,補充道:“這里位置有些偏,要不等咱們去下個城市,把她放在那里,再讓她回去?”
黎曜沉默幾秒,吩咐,“讓她做好分內工作,不要多事。”
“好的。”吳松連忙點頭。
看樣子,執政官是允許對方留下了。
一路無話。
抵達青城時,已經過了午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