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雪重新回到臥室，抬腕看了一眼手表，無奈嘆氣。
“已經28分鐘了……你要哭到什么時候？”
“我沒哭！”被子下面傳來男人又羞又惱的反駁，只是那聲音有氣無力，又有些低啞，毫無氣勢可。
“哦，沒哭，那你哼哼唧唧的干嘛呢？”
溫雪走過去，扯開他蒙在頭上的被子，發現那雙深情的狗狗眼通紅通紅的，又心疼又好笑。
沈凌川被盯了個措手不及，連忙掉轉方向，氣惱地不看她，小聲嘀咕。
“你干嘛去了？扎完我就走了……”
溫雪嘆氣：“我去給某個愛哭鬼煮粥。”
“我說了我沒哭！”沈凌川重新轉過頭，可對上溫雪那雙似笑非笑的眸子，又挫敗感十足地垂下了腦袋。
“我就是心里難受……”
溫雪坐在床邊，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溫度降了許多。
見男人郁悶地趴在抱枕上，悶不吭聲，只好問道：“為什么難受？想和我說說嗎？”
沈凌川不吭聲，眼底情緒慢慢翻涌，可卻不想把心里的不痛快告訴她，只能胡亂找了個借口。
“誰讓你扎那么深，又打那么慢，一點兒也不心疼我……”
溫雪被他小孩子一樣的發逗笑了。
“你笑吧，就知道你肯定會偷偷笑話我，這么大人了還怕打針……”
沈公子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架勢，紅著臉又硬氣十足地表示：“不過我剛才不是哭，就是心里不痛快……”
說完又重新趴了回去，把手中的白菜狗抱枕捏得變了形。
溫雪不以為然，“我沒笑話你，只是覺得有點兒意外。”
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彎了彎唇，“打架時又兇又狠，看著拳頭都疼；之前摔倒時手磕破了，清創時也沒見你怎么樣。”
沈凌川沉默幾秒，小聲嘟囔：“其實是小時候留下的陰影……”
他不好意思地看了溫雪一眼，三兩語地總結：“第一次和小孩打架，縫了兩針，本來都夠疼了，又打了破傷風，那護士看著特別兇！那么長的針直接全戳進去了！真是往死里扎我！
那段時間我特別害怕去醫院，聞到藥水味就腿軟。長大了還好些，但也不愛去醫院，得了病都硬扛著或者吃藥。”
沈凌川從被窩里伸出手，悄悄攥住溫雪的手，趁機表白：“如果護士都像你這么溫柔就好了……”
溫雪無奈地橫了他一眼，卻沒動，任由他摩挲著手，嘆氣。
“……你這兩天吃的那些退燒藥，都過期了。”
沈凌川眨眨眼，“哦，上次發燒應該還是三四年前。”
溫雪：“……身體真好。”
“好不好的，你不知道嗎？”沈凌川見縫插針，一不合就開車，看向女人的目光不太清白。
溫雪耳朵尖有些紅，抽回了手。
沈凌川只好委屈巴巴地又問：“那你會因為這個嘲笑我嗎？我真不是膽小，就是生理性的有些害怕。”
“不會。”溫雪理智回答，“誰都有害怕的事。”
“你也有？”
“嗯，我也有。”
沈凌川眼睛亮了起來，“那你告訴我唄？你怕什么？這樣我心里就平衡了。”
溫雪：“……”
見沈同學滿眼渴望地望著自己，女人沉默幾秒，轉頭看向窗外紛紛揚揚的雪片，隨后才答：
“我有點兒害怕下雪。”
沈凌川詫異，又覺得有些好笑：“那你名字里還有‘雪’。”
溫雪彎了彎唇，“準確地說，是不太喜歡下雪。”
“為什么啊？我就很喜歡下雪，小時候還能堆雪人打雪仗的，現在雖然不玩了，但只看著心情也挺好的。”
沈凌川精神頭明顯好了許多，往女人身旁拱了拱，側躺在她腿上，仰頭看著。
溫雪低眸與他對視，清冷柔軟的眼眸中，慢慢揚起風雪。
“我爸是軍醫，一次出任務的時候，遇到了雪崩……”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如同在人心底掀起滔天波瀾。
女人想了想，索性又多說兩句：“我媽跟別人走了，是我奶奶把我帶大的。”
沈凌川臉上的笑容僵在唇角，慢慢收斂，半晌才低啞著開口：“對不起。”
溫雪彎唇笑了笑，“沒關系，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沈凌川又往她身上靠近了些，伸出手，抱住了女人的腰。
“真沒事，不用安慰我。”溫雪笑了笑，眉目平和，“現在提起來已經沒有當時那么難過了。”
沈凌川輕輕貼著她，鼻息間都是那清淡好聞的味道，其中還夾雜著一絲藥水味。
但不知為何，明明是以前讓他很抵觸的味道，可如今聞著，卻令他安心。
“我沒安慰你，就是想抱抱你。”
他緊了緊手臂，嗓音暗啞，“想你了。”
兩人維持著這個姿勢過了很久，誰都沒再說話，直到聽見“咕嚕”一聲響。
沈凌川抱著女人蹭了蹭，有些難為情，“我這兩天都沒怎么吃東西……”
溫雪忍俊不禁，“我去給你拿粥，這會兒應該不燙了。”
返回時，她手中多了一碗小米粥，“我看冰箱里沒什么食材，先簡單吃點兒吧，一會兒我去買點菜，晚上給你煮些蔬菜粥。”
“不用，我好像好多了，醫院挺忙的，一會兒你就回去吧。”
溫雪如實回答：“來這里照顧你，就是我今天的工作。”
說罷坐到床邊，舀起一勺小米粥，遞到他嘴邊，“剛嘗過了，不燙。”
沈凌川受寵若驚，本都已經爬起來準備自己吃了，見狀連忙張嘴吃掉，一臉感動。
“還是第一次有人喂我……”
吃完一口之后，一雙狗狗眼中浮現出一抹水光，“你都不知道我小時候多羨慕我媽喂我姐吃飯！”
說完又忍不住控訴：“她都上中學了，我媽還拿著飯勺在后面追著她說：寶貝兒還有一口呢！不許剩飯！我說我也要被投喂，我媽當時一臉嫌棄地瞪我說，這么大了還讓人喂，不嫌害臊？”
沈凌川砸吧砸吧嘴，“明明我比她還小呢，真是偏心……”
溫雪被他繪聲繪色的描述逗笑了，又舀起一勺粥，送到他面前。
“那以后我喂你，張嘴。”
說完之后，連她自己都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