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以眠連忙探身過去,伸手擋在盤子上方,語氣焦急。
“不行!這不合適!”說著就要把餐盤奪回來。
大領導卻用叉子尾端點了點她的手背,溫聲提醒。
“浪費糧食是可恥的。”
喬以眠反駁:“我沒有要浪費……”
“那你還吃得下?”
見她神色間短暫的掙扎,黎曜低聲笑了笑,“你有勇氣吃,我都不敢讓你吃。真要撐壞了,我還得送你去醫院,回頭再告我誘導單純小記者暴飲暴食。”
“誰敢告您啊……”
喬以眠嘀咕了一句,掙扎幾秒,從餐盤里拿起剛才咬過一半的玉米,快速收回了手。
“那把這個還我。其他的……我還沒動過。”
黎曜抬眸看了她一眼,胸腔發出一道短促笑聲。
聲音雖細微,卻讓喬以眠內心的熱意迅速攀上耳尖。
大領導沒再逗她,拿起叉子,不緊不慢地吃掉了她剩下的食物。
喬以眠借著喝水的時候,悄悄打量著他。
黎曜吃飯的速度不慢,姿態卻斯文優雅。
腰背挺得很直,目光沉靜平穩,即便身上已無軍裝,依舊能從舉止間捕捉到軍人的颯爽英姿,還有從骨子里透出的良好修養。
絕非刻意而為。
喬以眠第一次感覺,男人吃飯的樣子竟然可以這樣賞心悅目。
以前雖然也一起吃過飯,但沒像現在這樣仔細看過。
“在想什么?”黎曜放下筷子,端起水杯時看了她一眼。
喬以眠順口說道:“您吃飯時不怎么喜歡講話。”
頓了頓,又補了句,“好像平時也不怎么喜歡講話。”
男人喝水的動作停下,認真反問:“和我一起吃飯,會很無聊嗎?”
他像是真的在詢問她的意見,弄得喬以眠都有些不好意思。
“沒有,就是好奇,你們以前有規章制度吧?比如吃飯不許講話、限制時間什么的?”
黎曜點頭,“部隊里確實有要求。以前在家……”他聲音稍緩,“小時候家教很嚴,食不、寢不語,從小養成的習慣。”
喬以眠暗暗咂舌。
小時候被父母管,長大了被部隊管,怪不得大領導嚴于律己,做事也是一板一眼,年紀輕輕就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樣。
她有點好奇對方家里究竟管得多嚴格了。
肯定不像他們家一樣,要不是有姑姑攔著,她和沈凌川能為了搶最后一塊排骨跳到餐椅上展開殊死搏斗……
喬以眠看了一眼他面前吃得干干凈凈的盤子,又說:“聽說軍人吃飯速度都很快,有的甚至兩三分鐘就能吃完一頓飯,感覺您這一點又不太像。”
“畢竟現在沒有緊急任務,而且離開部隊,也沒有那些條條框框約束了。”
黎曜無聲笑笑,“何況吃飯速度太快,會增加胃腸道負擔。”
“哦……”喬以眠摸了摸鼻尖,有些不好意思,“我沒去過軍營,只是看過一些影視劇,了解有限,讓您見笑了。”
黎曜認真看向她,直截了當地詢問:“你想了解嗎?有機會我可以帶你去。”
喬以眠眼睛微微睜大,有些躍躍欲試,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太合適。
若兩人只是朋友,她倒是完全不會顧慮什么。
正琢磨著要如何回答,大領導的第二個問題又拋了過來。
“或者說,你想了解我嗎?”
喬以眠唇縫輕啟,眼中有微弱光芒劃過,可又很快歸于平靜。
黎曜稍稍坐直身體,眸光落在她明媚干凈的面孔上,靜等她回答。
喬以眠知道,大領導這么早過來,恐怕就是為了等自己答復的。
反正早晚都是要回應的,既然心意已決,便不想再拖延。
她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將話題拉回昨晚。
“昨晚您說的兩件事……”
她衡量了一下輕重關系,先挑了一個說:“我不想去執政廳工作,但謝謝您的賞識和邀請。”
黎曜輕輕蹙眉:“可以給我一個理由嗎?”
喬以眠肯定不能明說,她害怕哪天惹到了大領導,被對方直接封殺這種話吧?
于是給出了另一個理由。
“我還是喜歡當記者。雖然沒有在執政廳工作穩定、威風,有發展,但每一次外采,每一次走訪,每一次寫稿上稿,都讓我有種成就感,這種滿足與快樂是其他職業無法帶給我的;
離職后,我考慮過轉行,也編輯好了簡歷,可最終卻沒有投出去。當記者是我的夢想,從年少時就存在的夢想,我不想舍棄。”
黎曜靜靜凝望她片刻,見小姑娘眼中有光,認真且明亮。
迎著他的目光與他對視,真誠坦蕩,又帶著一絲歉意。
他心底某處,就這樣被這道光照亮。
有夢想,并努力為之拼搏的人,果然是閃耀又美好的。
黎曜眼中劃過些許莫名的艷羨,頗為理解地點了點頭。
“好,我尊重你的意見。”
喬以眠沒想過對方居然這么好說話,稍稍愣了一下,旋即笑了。
她本就長了一雙笑眼,不笑時都能讓人如沐春風,加上這璀璨笑容,更是讓整個面孔變得靈動鮮活。
黎曜望著她唇角彎彎的模樣,心中又喜愛,又無奈,探其深處,還有一絲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