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曜明顯愣了一下,眉心輕輕蹙起,卻沒有反駁。
見他這副模樣,看來是真的了。
喬以眠胸口起伏,酸酸澀澀的情緒溢滿胸腔。
既然有未婚妻,還和她糾纏不休做什么?
她剛想發飆,卻見大領導認真地望向她,無奈嘆氣,“已經退婚了。”
沖到頭頂的怒氣在原地盤旋,喬以眠暫且壓下心中不快,又問:
“什么時候的事?”
“來北江之前。”黎曜半蹲在她面前,語氣誠懇,輕聲解釋:“我和她是利益結合,沒有感情,也沒見過幾次面。訂婚當天,她不告而別,留下兩家親朋好友坐在會場,鬧得非常難堪。”
他三兩語就把當時的情況講述出來,喬以眠甚至能想到那種尷尬的局面。
高朋滿座,大家都來慶賀他訂婚,可未婚妻遲遲沒有出現,還把他甩了。
如果換成是她,恐怕多年之后再提起來,都要忍不住罵上一頓。
沒想到大領導居然還是這樣沉得住氣。
而且以他的身份來看,他指的親朋好友想必都是京圈有名的人物。
正如陳潔所說,這事整個京市高干圈都知道了。
看樣子確實鬧得很大。
喬以眠輕輕吸了一口氣,怒氣減了大半,“后來呢?”
黎曜垂眸,聲音中夾雜著一絲無奈,“訂婚宴成了一場鬧劇,我被人明里暗里嘲笑,連父母在圈子里都丟盡臉面。
父親責備我沒有處理好感情問題,讓我去把人追回來,否則就離開京市,斷了既定好的仕途……”
黎曜抬頭看她,眼神固執,“我沒去追她,自請調來北江。”
喬以眠蹙眉:“為什么?”
黎曜扯了扯唇,骨子里的驕傲盡顯,“強扭的瓜不甜。就算把她綁回來,她的心也不在我這兒,何必自取其辱?”
他輕輕吸了口氣,伸手握住喬以眠的手,目光誠懇。
“你很介意這件事嗎?”
向來淡定自若的大領導,此刻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生怕小姑娘翻臉走人。
喬以眠心里確實不痛快,“這事明明是她做錯了?為什么那些人要笑話你?還有你父親,為什么要偏向一個外人?臨陣脫逃的是她,又不是你。”
黎曜一怔,錯愕地盯著義正嚴詞的小姑娘,半晌沒發出聲音。
他沒想到,當時整個上流圈都在嘲笑他被甩,連一個小女人都搞不定的事,在喬以眠看來,居然與他無關。
父親嚴厲的呵斥,母親無奈的嘆氣,周圍人或同情或暗自嘲笑的目光,一切都讓當時的他壓力倍增,心灰意冷。
他從小就在家教嚴格的家庭中長大,按部就班地生活,無欲無求。
按父母鋪好的路上學、入伍、工作,甚至是訂婚。
這些年他的人生雖然順風順水,毫無波瀾,可他也像一個被壓縮到極致的彈簧,稍有差池,就會立刻反彈。
而這個差池,就是那位在關鍵時候抽身離去的未婚妻。
黎曜心情復雜,斟酌道:“可能確實是我做得不夠好吧。”
身居高位的大領導,在感情方面居然有那么一點點自卑。
喬以眠實在無法想象。
“你已經很好了。”她打斷了黎曜的自責,“至少在我看來,你是非常非常非常好的。”
見他臉上終于浮現出一絲柔軟笑意,喬以眠忽然板起臉又問:“你一點也不喜歡她嗎?一點點都不喜歡嗎?”
黎曜無奈,“按理說不應該背后議論一個女孩,但我確實對她沒什么感情,她對我也是一樣。被家族利益綁定,她可能比我更難,但也更勇敢。”
他可以接受家里的安排,娶一個不愛的女人;
而那個姑娘,卻有勇氣反抗家里,哪怕離家出走,斷絕關系。
從某種程度上來看,他確實沒有對方勇敢。
喬以眠真不知道該說他什么好。
即便被對方拋棄,即便對方搞砸了訂婚宴,讓他以及他家人難堪,可他還是沒有半點責備,反而在認真檢討自己。
還真像一個傻瓜。
喬以眠深吸一口氣,雙手捧著男人的臉,用力揉搓了一陣,“看在你這樣坦誠的份兒上,剛才扣掉的一分,給你加回來吧。”
從容冷靜的表情被她捏碎,黎曜任由她在臉上胡作非為,直到她松開,他才握住她的手,偏頭在她掌心親了親。
“那不生氣了好不好?”
說著,他從背包里拿出兩個酸奶塞進她手里。
喬以眠故作矜持地板起臉,“兩盒酸奶就想打發我?這么敷衍!”
黎曜哪知道就這么一會兒沒見,小姑娘就氣成這樣?
可這荒郊野嶺的,還有什么能讓她消氣的東西?
喬以眠見他不太上道兒,只得好心提醒,“總得加一點兒美男計啊!”
黎曜愣怔幾秒,驀地笑了一下,明白了。
他支起上身,湊到小姑娘面前,輕輕親了一下她的唇角。
“別的沒有,這個管夠……”
黑色紅旗冒雨前來,停在他們的車旁。
司機撐開雨傘下車,走到車門旁邊,剛想開口,在看到車內情形的時候,瞳孔一陣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