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來了,瑛姑姑他們別提多高興了,奉茶的奉茶,擺果子的擺果子。
弄完這些后眾人自覺退到了屋外,隨時準備抬水進屋供兩位主子沐浴。
駱峋看在眼里。
抿抿唇,轉身進了西邊的書房。
檻兒哪知道矜貴的太子爺心里在堅持什么呢,見他今晚似乎別有興致。
她也跟著進了書房。
駱峋環視一圈,沒在書架上看到書。
倒是案上擺著筆墨紙硯。
想到小姑娘的出身,駱峋隨手拿起那幾張寫了東西的紙看了看。
字跡秀氣,但力不足形不成。
一看就是出自初學者之手。
但這位初學者很勤奮,進步也很大。
最底下的紙上還只是最為基礎的筆畫,漸漸能寫成字,字跡從最初的一團墨逐漸演變成能看清寫的什么。
“殿下,您別看了……”
檻兒也是見太子拿起她的“墨寶”才想起,自己為了能盡快光明正大地看書,所以秉著做戲做全套的想法。
這些天一直在讓寒酥跳珠教她識字,讓進宮前念過書的瑛姑姑教寫字。
上輩子她偷偷學習,也是她們給啟的蒙。
后來她靠自學。
練了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
雖說是做戲,但此時當著太子的面檻兒還是有些臊,想把東西拿回來。
誰知被太子避開了。
“寫幾個字孤看看。”
駱峋繞過書案道。
檻兒不想寫,怕被看出來是裝的。
但太子都這么說了,檻兒也不好駁了他的意,只好假裝哆哆嗦嗦寫了兩個字。
不過幸好她的這副身子這會兒本來就不會寫字,裝起來倒是像模像樣的。
駱峋眼簾半掀。
朝檻兒臉上睇了一眼,見她黛眉微蹙神色認真,似在糾結要如何寫。
他負手看了會兒。
從后面環住檻兒,握住那只拿筆的小手,指尖撥了撥檻兒的拇指和食指。
“五指齊力,令掌虛如握卵,不必太過刻意于筆桿發力,腕直不僵,此乃枕、此為提、此為懸,可明白?”
駱峋提手示范。
又抓著檻兒的皓腕點撥,低頭問。
離得近了。
他身上淡雅的香牢牢將檻兒包裹著,低沉的嗓音說不出的迷醉蠱人。
“明白。”
檻兒將他的話聽了進去,跟著調整手的姿勢,仿佛真是一個初學者也似。
駱峋見她這般專注,眼神軟了一瞬。
旋即握著檻兒的手。
在紙上寫了個“東”字。
“運筆力要注于毫端,切忌涂掃,記住有提有按,乃字成形的關鍵。”
說話間,“東”字寫好了。
為了照顧檻兒這個初學者,太子沒寫他擅長的篆行草,而是寫了柳體。
柳體骨力鮮明,線條銳利爽勁。
經太子的手更顯崩云驚電,矯若游龍,平添了一股雄偉霸氣的磅礴感。
檻兒不是頭一回見太子寫字,卻還是忍不住被他這一手的風骨震撼。
“殿下寫得真好。”
她仰起頭,真心夸道。
駱峋打小被不少人夸過,但那些稱贊的話都是經人精心遣詞造句過的。
像檻兒這般直白的夸法。
駱峋還是頭一回聽。
他不禁把目光移到她臉上。
見她瑩白柔媚的小臉在暖黃燈光的籠罩下,仿若蒙上了一層朦朧薄紗。
清澈的眼里倒映著他的身影,滿是對他的崇敬和認真,且不似作假,而她整個人是那么的溫婉嫻靜。
宛如一池幽靜的湖,讓他的心不自覺跟著平靜的同時莫名蕩起一絲漣漪。
只是這圈漣漪太淺。
轉瞬即逝。
駱峋移開眼,也松開了檻兒的手。
“學書次第,你無基礎,便從大楷起始,孤幼時臨摹過《敬齋箴》和《九成宮》,改日讓人給你送幾本來。
不過,寫字當以認字為先,打好基礎為首要,你這里的姑姑不是上過女學?
回頭孤讓人送些啟蒙用的書來,都是孤幼年用過的,上面有批注。<b>><b>r>你暫同你那姑姑啟蒙,再慢慢習字,研習《增廣賢文》、《朱子家訓》此類讀物。”
檻兒錯愕,紅唇翕了翕。
“您要將您用過的書給妾身,供妾身學習?”
駱峋:“有何不妥?”
沒有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