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明芷冷笑。
“你是出不得門,但你院里的奴才出得!”
金承徽的禁足屬于封院,即她本人及其貼身伺候的兩個大宮女嚴禁出入。
此外其他二等宮女和粗使雜役,則因為要保障金承徽禁足期間的飲食、換洗等需求可以外出走動。
“你以為你耗時不少,花了不少銀子,事情做得隱蔽就沒人知道是你做的?
回頭看看你身后的那群奴才!他們可都是一個指認一個一路指認上來的!”
金承徽回頭。
屋里靠近門檻的兩側,屋外臺階上攏共跪了六個宮女太監和一個粗使婆子。
六個宮女太監有灑掃的,有做粗使雜役的。
誠如檻兒說的,那件肚兜就是一個比浣衣宮女稍高一層的粗使婆子做的。
適才一群婆子被押進來,宮人便將那件肚兜擺到她們面前一一讓她們認。
這個婆子剛開始見勢不對還不想認,結果被嚇了幾句就點頭如雞啄米地認了。
只不過這婆子并不知道這件肚兜會和宋昭訓扯上關系,因為讓她做這件肚兜的是一個浣衣所的宮女。
這個浣衣所是整個后院的浣衣所。
好笑的是。
這個浣衣所宮女也不知這件肚兜要起到什么作用,因為讓她請人幫忙做肚兜的是一個后院里的灑掃宮女。
而剛剛一進門便指認流云,說是流云讓其跑腿的小宮女,就是這個灑掃宮女。
但流云也確實懵。
皆因她只是把這么一件事找人交代了下去,肚兜做好了并沒有被拿給她。
婆子做完肚兜之后,也沒有把東西交給剛開始讓她做肚兜的宮女,而是另一個粗使宮女來找她把東西拿走了。
反正就是這么兜兜轉轉。
最終東西到了方宏手里。
他拿給芳蓮和翠萍看了又收了回去,再之后肚兜就在死了的小忠子懷里。
小忠子具體怎么死的。
典璽局審了方宏答案自然揭曉。
總歸此時在眾人來看,今晚這樁構陷宋昭訓的事就是金承徽的手筆無疑。
金承徽自然不認,對著剛剛指認流云的灑掃小宮女和其他人就是一通罵。
但這些宮人只是不知情,不是傻。
當即有人舉出了關鍵性證據,最后證實就是香葉軒的流云讓做的肚兜。
本身并不知這肚兜做何用的流云一看這事兒竟牽扯到了宋昭訓和皇嗣,甚至還死了個人,她哪里還撐得住。
立馬便說了實話。
“不是奴婢!不是奴婢!是紫蘇姐姐……紫蘇姐姐讓奴婢叫人做這么一件衣裳的!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紫蘇姐姐給了奴婢多少銀子,除了給奴婢的那份,奴婢都按數打發下去了!這些銀錢都是可以對上的!”
此一出,紫蘇也堅持不住了。
金承徽不像曹良媛,夠格帶自己的丫鬟入宮,紫蘇和白菘是內務府撥來的。
二人原就不贊同金承徽做這事,加之金承徽方才威脅她們的眼神讓她們心寒。
于是眼見事情敗露,她二人一不做二不休,哭著把金承徽給供出來了。
白菘:“奴婢們想勸承徽主子罷手,但主子覺得宋昭訓害了她被禁足,失了體面,便總念著要向宋昭訓討賬。
奴婢們不敢不聽主子的,這才犯了大錯,殿下恕罪!太子妃恕罪!宋昭訓恕罪!”
紫蘇道:“這件衣物做好后也未經奴婢的手,承徽主子直接交給了另一個二等宮女彩云辦接下來的事。
也是彩云為討好承徽主子向主子獻的計。”
彩云。
檻兒眉頭動了動。
事情發展到這兒已經沒有懸念了,至少在下面的一眾人來看是這樣的。
“好你們這兩個爛心肺的狗奴才!”
金承徽原就是潑辣的性子,且對檻兒有怨,哪里又會這么輕易承認。
“虧我待你們千般好,你們就這么回報我,把莫須有的屎盆子往我頭上扣!
我今天不扒了你們的皮,我不姓金!”
說著,她還真朝白菘、紫蘇撲了過去。
宛如市井潑婦也似逮著她們的頭發,啪啪幾個大耳刮子扇得二人暈頭轉向。
紫蘇、白菘不敢還手,只管哭喊,短短幾息又說出了不少坐實金承徽的話。
她們越哭,金承徽下手越重。
對著二人又擰又掐。
這可了不得。
哪有主子和下人這般打罵成一團的,別說還是在宮里,還當著太子的面!
秦昭訓一貫的清冷面容都裂開了,捂著嘴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幕。
曹良媛的表情與她如出一轍。
鄭明芷氣得扶手幾欲拍爛:“反了反了!成何體統!還不將人給我拉開!”
也是大伙兒沒見過這陣仗,都驚了,反應過來后忙上前將金承徽主仆撕開。
金承徽還不服呢。
卯足勁兒又給了紫蘇一爪子,生生抓掉了紫蘇臉上的一塊肉。
“摁住她!給我摁住她!”
鄭明芷暴喝,險些沒維持住主母的體面。
“金承徽你反了天了!殿下面前豈容你如此失禮!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敢抵賴?!”
金承徽自是怕太子和太子妃的,但她自覺性命攸關之下尊卑規矩算個屁啊!
所以她還真抵賴了。
覺得只要她咬死不認,太子也不能拿她如何。
殊不知在罪名查證為實的情況下,她這個當事人認與不認對判她罪并無關聯。
就在這時。
檻兒忽然起身朝金承徽走去。
駱峋的手微動,身子不顯地往前傾了傾。
旋即又穩住,唇也重新抿住。
海順一個眼神。
摁著金承徽的宮人愈發使了勁兒,以防金承徽暴動而起傷了宋昭訓。
檻兒停下。
今晚之事金承徽是實施者,主謀另有其人。
但。
金承徽的視線從下往上,在掠過檻兒的肚子時眼神陰森,很快被她壓下。
“做什么?你不會真信了幾個賤婢的話覺得是我要害你吧?你以為你是個什么東西,也配讓我……”
啪!
啪啪!
連著三巴掌。
不是檻兒沉不住氣,做過皇后的人還能這么輕易被對方三兩語激怒。
這三巴掌無關乎性情。
無關乎前世的恩怨。
只是出于一個當娘的,想保護孩子的心。
“我只道你性情嬌蠻,位份高于我,于是對你頗多忍讓,殿下和太子妃仁慈,讓你禁足修身養性。
你卻不知悔改,始終將自己的錯歸咎于我。”
“為此要陷我于不齒不義之地,置我于死地,置我的孩子于死地,金承徽……”
“你,該死。”
按規矩,金承徽這會兒沒被廢,檻兒這么對她動手確實是以下犯上。
但金承徽現在被坐實是這件事的主謀了,規矩什么的也就不必過于講究。
可金承徽不這么認為,她被打偏了頭。
也是沒料到自己竟會突然被檻兒打,以至于她好一會兒都-->>沒反應過來。
只覺得臉上又麻又辣。
等回過神來,金承徽目眥欲裂。
“你打我?你竟敢打我?!爹娘都沒打過我姓宋的你個賤人憑什么打我!
“殿下、太子妃她一個昭訓敢跟我動手你們不管?!放開!放開我!我要殺了這個賤人!我要殺了她——唔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