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冬月初一,天陰冷陰冷的。
小福子幾個小太監在院子里架著梯子清理屋檐上一排排剔透的冰溜子。
瑛姑姑把檻兒迎進屋,褪去她身上的斗篷,寒酥捧來一盞紅棗姜片茶。
等檻兒坐到炕上喝了茶,跳珠才小心關切地問道:“主子您還好嗎?”
其他人面露不解。
跳珠:“太子妃剛留主子說話了。”
當時銀竹在屋里,她被屏退了,所以她不知道屋里的兩人具體說了什么。
檻兒笑捧著茶盞。
“放心,不是壞事是好事。”
大抵因著立場問題和先入為主的觀念,導致瑛姑姑她們聽檻兒這么一說。
第一反應不是高興問是啥好事,而是:能是好事?咋就這么不信呢?
檻兒撩起窗簾子往外瞅一眼。
“你們不是在猜正房收拾出來是不是我要搬過去嗎?現在可以告訴你們,是。”
和太子、鄭氏之間的事她不可能什么都跟身邊的人說,再者說了又能如何呢?
在受制于人的情況下,說了除了會讓她們悄摸著同仇敵愾一番就沒其他意義了。
既如此何必多此一舉。
至于鄭氏說的什么不要忘了她的恩,乖乖聽她的話啊,檻兒當她在放屁。
又不是腦袋有病。
她一個曾被羞辱傷害的人,難道僅因為做了一件自己本就該做的事。
沒有對羞辱自己的人信守當初的承諾,就要對對方心存愧疚心存感恩嗎?
這像話?
傍晚,駱峋下值回來。
近幾天城內外道路房屋除雪的事宜還在處理,預計這個月中旬之前能完成。
眼下正值枯水期。
各個地方正是一年里疏浚河道、加固堤防以及修復水毀工程的最佳時期。
尤其京杭漕運河段、黃河長江等地的工程必須要在明年汛期前完成。
駱峋與工部尚書許仲謙、左右侍郎和幾位郎中、各司主事開了一下午堂議。
回東宮時隨行的禁軍手上,還抱著不少與往年疏浚漕運河段相關的卷冊。
換做以前,海順是絕不會在明知太子公務纏身還把后院的事報給他的。
可今時不同往日。
太子那么看重宋昭訓和她肚里的孩子,跟他們相關的事自然就馬虎不得。
海順便覺得甭管怎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報了總比不報來得叫人安心。
于是,趁太子剛用完晚膳的當頭。
海順把早上太子妃和宋昭訓單獨說話的事給報了,其中有一條重要的。
那便是太子妃似乎把昨兒太子許諾給她掌家權的事,也同宋昭訓說了。
駱峋:“她是何反應?”
“說是神情與平時無異。”
說實話海順挺拿不準。
太子妃此舉分明就有挑撥之意,他不禁擔心宋昭訓會不會真如了太子妃的愿。
為此對殿下心生怨懟。
他倆生了罅隙,到時便宜的可就是別人了。
駱峋在書房門前站了站。
稍頃,他舉步往院外行。
“帶上書房那些卷冊,去永煦院。”
宮里一到冬天就少不了暖鍋子,檻兒今晚的桌上便有一道金湯羊肉什錦暖鍋。
湯底是拿上等羊腿骨、精選羔羊肋排外加帶皮的羊腩,輔以烤鴨架、金華火腿。
加之姜、蔥段和少量枸杞、當歸熬制兩個時辰而成的。
鍋子的底層鋪著酸菜絲和豆腐塊兒,中間擱的有熟牛蹄筋、炸至金黃的小肉丸。
做成元寶狀的蛋餃,另再鋪著一層冬筍片,幾個炸響鈴和檻兒能吃的干菇。
最上面一層是切成薄片的熟羊肉,嫩雞塊,從湯底里撈出火腿切成片提鮮。
周圍放上一些白菜心點綴,再將熬好的湯底注入,鍋子里煮上一刻鐘,涮幾把暖房種出來的豌豆苗就可開吃了。
檻兒尋思著太子昨兒休沐才來過,今天當差,她這邊又沒什么事,他肯定不會過來。
所以她叫膳房調制了香油蒜泥蔥碟,蒜和蔥都屬辛辣,只放了一丁點兒。
不過總歸有那么個味兒。
夾起一片羊肉配豌豆苗往蔥蒜油碟里蘸一蘸,吃進嘴里那個味-->>道別提了。
再喝口湯,配一口醬寶塔菜,拿餅卷一片烤鴨。
雖然不至于叫人好吃到哭,但大冬天的能吃這么一道鍋子儼然是一種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