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后堂,燭火輕輕搖曳,映照著主位上那道如淵渟岳峙的身影。
林風端坐,目光平靜無波,落在躬身肅立的王小武身上。
“青州府庫,三日之內,務必清點完畢。”
他的聲音很輕,卻仿佛蘊藏著出法隨的莫名偉力,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傳入王小武的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所有知府舊部,凡有貪墨、欺壓百姓之劣跡者,一律徹查到底,絕不姑息養奸。”
“李忠賢禍國殃民之罪證,即刻整理成文,昭告天下,以儆效尤。”
“開倉,賑災。”
“斬惡,安良。”
“均田,免稅。”
林風每吐出兩個字,王小武的心臟便劇烈震顫一次。
這十二字箴,宛如天憲神諭,每一個字都重逾千鈞,深深鐫刻進王小武的靈魂識海。
“屬下,遵命!”
王小武猛然抬頭,雙眸之中,狂熱的火焰熊熊燃燒,仿佛要將整個天地都焚燒殆盡。
“我等,縱萬死,亦不負都頭所托!”
林風微微頷首,神色淡漠。
他伸出手,將那枚冰涼厚重的青州官印,輕輕推至王小武的面前。
“此印,暫由你掌管。”
“青州一應民生庶務,盡數交由你手,全權處置。”
王小武的雙手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他緩緩伸出,捧起了那方沉甸甸的官印。
入手冰涼,卻又感覺滾燙異常,幾乎要灼傷他的靈魂。
這方官印,不止是權柄的象征。
更是神祇般的都頭,對他王小武,毫無保留的信任!
林風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
夜幕深沉,仿佛化不開的濃墨,將整個青州城都籠罩其中。
“至于青州軍務……”
他的聲音幽幽傳來。
“我,自會處置。”
話音未落,林風的身影已在原地悄然淡去,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徹底融入了無盡的夜色之中。
王小武獨自一人,肅立在空曠的后堂。
他手中,緊緊攥著那枚象征青州最高權力的官印。
深深吸了一口氣。
空氣之中,似乎還隱隱殘留著神明降臨后那令人心悸的余韻。
他猛地轉過身。
那一刻,他眼中的最后一絲迷茫與卑微,徹底被焚燒殆盡。
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出鞘神兵般的銳利與決絕!
“來人!”
他的聲音,不再嘶啞,而是充滿了穿透力,如同利刃般劃破了府衙的死寂!
“傳令!”
“所有衙役,即刻返回各自崗位,不得有誤!”
“府衙內外,提升戒備至最高等級,任何異動,格殺勿論!”
“立刻!馬上!張貼告示,昭告全城百姓!”
王小武一字一頓,聲音斬釘截鐵,響徹府衙。
“青州的天,從今日起,換了!”
……
夜色雖深,青州城內卻燈火漸明,人心惶惶,再無往日的平靜。
府衙之內,王小武的身影如同不知疲倦的陀螺,在各個房舍間疾速穿梭。
他不再是那個在山林間茍活、對前途感到迷茫的殘兵頭領。
此刻的他,目光如炬,號令八方,每一個決策都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果決與凌厲。
那些曾經在李忠賢治下作威作福、欺壓良善的衙役們,此刻在他的面前,一個個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他們能清晰看見王小武布滿血絲的雙眼。
更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的那股,仿佛能凍結靈魂的滔天煞氣。
那不是尋常武夫的殺伐之氣。
那是親身沐浴過神明偉力洗禮之后,所凝練出的,帶著毀滅與新生氣息的鐵血威壓!
一名平日里最為囂張跋扈、此刻卻妄圖趁著府衙權力交接的混亂,偷偷私藏府庫公款的積年老捕頭,剛剛露出一點馬腳。
王小武的目光冷冷掃過,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哼。”
一聲輕哼,如同驚雷炸響在那捕頭的心底。
“拖下去。”
“斬!”
沒有多余的廢話。
沒有半分的猶豫。
冰冷的“斬”字落地。
不容置喙。
那名捕頭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完整的慘叫,便被如狼似虎的親衛拖拽而出。
短暫的驚呼與掙扎之后,便是死寂。
以及,一抹迅速蔓延開來的血色。
這血腥而高效的一幕,如同最嚴酷的烙印,深深震懾了所有心懷不軌、蠢蠢欲動之徒。
王小武的每一道命令,都得到了最迅速、最徹底的執行。
他正以一種近乎蠻橫的鐵血手腕,將府衙的每一個角落,都迅速牢牢掌控在手中。
而此刻,青州城外。
青州軍營。
這里,同樣沒有一絲安寧。
林風的身影,就如同這夜色,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校場中央。
月光如水,灑落在他青色的衣袍上,卻仿佛照不透他深邃的眼眸。
數千名青州守軍,正被各自的軍官們用最粗暴的方式從睡夢中強行召集起來。
他們睡眼惺忪,衣甲不整地在校場上列隊,隊列歪歪扭扭,毫無軍容可。
這些士兵,大多面色萎靡,眼神渙散,顯然平日里疏于操練,軍紀松弛到了極點。
不少人的眼中,還殘存著對白日里知府李忠賢被“神人”當眾抹殺的極致恐懼。
以及,對自身未來命運的深深迷茫與不安。
“你們,可知我是誰?”
林風的聲音,平淡如水,卻又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清晰無比地傳入了校場上每一個士兵的耳中。
所有的喧嘩與騷動,在這一瞬間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