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縣城漸漸安靜下來,唯有醉仙樓燈火通明。
三樓最里間的“聽雨軒”包間內,王德發不停地搓著胖手,在紅木圓桌旁來回踱步。
桌上早已擺好了八冷八熱的席面,一壺上等的碧螺春冒著裊裊熱氣。窗外偶爾傳來更夫的梆子聲,更顯得屋內氣氛凝重。
“老爺,您坐下歇會兒吧。”福伯低聲勸道:“趙大人應該快到了。”
王德發擦了擦額頭的汗珠,苦笑道:“我怎能不急?馬千戶那脾氣你是知道的,若是處理不好......”
話未說完,樓下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
王德發連忙整了整衣冠,快步走到樓梯口。
只見一名三十出頭的男子緩步上樓。
他身著青色官服,胸前補子上繡著鸂鶒,頭戴烏紗帽,面容清癯,一雙鳳眼透著幾分疏離。
身后跟著兩個衙役,腰間配著水火棍。
“趙大人光臨寒舍,蓬蓽生輝啊!”王德發連忙躬身行禮,臉上的肥肉堆出殷勤的笑容。
趙承平微微頷首,目光在醉仙樓內掃視一圈。
這酒樓雖算不得多么奢華,但勝在干凈整潔。
三樓包間更是布置得雅致——墻上掛著幾幅山水畫,角落里擺著盆蘭草,窗外正對著縣城的萬家燈火。
“王員外今晚好端端的,為何要宴請本官和馬千戶?”
趙承平落座后開門見山問道,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
王德發訕笑一聲,親自為趙承平斟茶:“說起來也是慚愧,是我那不成器的兒子和馬千戶的公子有些過節,想請趙大人從中調解一番。”
聽到這話,趙承平緊繃的神色略微放松。
他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香在口中彌漫。
作為三甲進士出身,他被派到這偏遠邊境擔任縣令不過是個過渡。
朝中有人承諾,只需三年任期一滿,就能調回京城任職。
因此他一向謹慎行,生怕留下什么把柄。
但若只是調解孩童間的矛盾,倒也無傷大雅。
“小孩子打鬧而已,何須如此興師動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