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渡的第一反應是快速瞄了一眼雁南飛。
他可不老。
他不僅不老,簡直實在好看。
雁將軍這模樣,一棒子打暈賣到風月場里,有的是恩客愿意千金散盡,只為撲倒在他懷里,喊他一聲“哥哥”。
她的生意里也有這樣清一色小倌的場子,就是頭牌最紅的小倌也不及雁將軍十分之一的風貌。
第二個反應就是,雁南飛是什么時候聽到她喊陸邵“邵哥哥”的?
沈星渡在記憶里使勁兒地搜尋。
卻實在想不起來,她和陸邵在一起的歲月里,什么時候見過這樣一位帶著狐貍的少年將軍。
況且,她與陸邵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
小時候叫慣了邵哥哥,長大也就不曾改口。
可若是幼時沒有那樣叫過……讓沈星渡怎么叫得出口?
沈星渡皺著眉頭思索,嘴唇囁嚅著小聲咕噥:“成親之后,哪有叫哥哥的?”
“哦?
那成親之后,該叫什么?”
沈星渡眨巴著眼睛,那長長的睫毛仿佛隔空撓在了雁南飛的心里。
她遲疑著說:“官人?”
說完,帶著求證的眼神看向雁南飛,卻見他正壓著嘴角,一臉得逞。
待反應過來,沈星渡羞紅了臉。
雁南飛說:
“官人就官人吧,不讓你白叫,來,伸手。”
沈星渡乖乖伸出一只手。
手上赫然出現一只金燦燦的步搖。
沈星渡一臉驚喜,藏不住的笑意。
只見那步搖,精雕細琢著祥云花紋,上面垂下數條細細的金絲。
每條金絲下面都綴著一顆小小的珍珠,如同流星劃過夜空,是九星連珠的主題。
不知用了什么特殊的工藝或鍛造手法,即便是在月光下也灼灼生輝,隨著手上的動作,反射著星輝。
饒是見過天下奇珍異寶的沈星渡,也覺得這步搖別致好看,讓人愛不釋手。
沈星渡曾經送過陸邵大大小小無數禮物,每次的回禮不是一首詩,便是一首辭。
雅則雅已,收多了也會覺得心里空落落的。
雖說紙輕情意重,奈何她生意做久了,內心里真心喜歡的還是這些黃白之物。
分量掂在手里,踏實在心里。
那情意綿綿,疏疏密密寫在紙上,總覺單薄。
可陸邵不過是禮部尚書家的二少爺,也是拿著府里月銀度日的。
他又要念書,又要社交,又沒有自己的營生。
沈星渡那會兒深愛陸邵,從來不計較這些。
甚至會因為心疼陸邵,每個月變著法兒的給沈府塞完了銀子,再想方設法地給陸邵塞上一些,生怕他在錢財上拮據,有損少年氣節。
給沈府塞錢容易,沈府有自己經營的鋪面田地。
陸邵就困難多了,沈星渡不得不抓耳撓腮地想盡辦法。
有時候是故意讓他救人,再將錢財當作感謝強塞給他。
有時候是買通了陸府的掌事,編造名目多給他一些月銀。
總歸小小年紀的沈星渡,為了不讓陸邵受委屈,真的是操碎了心。
卻沒有想到原來收到禮物,竟是這么開心。
沈星渡笑著問雁南飛:“為什么突然送我這個?”
雁南飛垂了眼簾,思索片刻,再抬眼,開口說道:
“我見人家成親之前,除了聘禮,還會送些定情之物。
萬一將來有人問起,你沒得可說,豈不是落人口實,引人懷疑?
所以我就隨手買了這只步搖,充作咱們倆的定親信物。
若是有人問起,你也好有個說辭應對。”
沈星渡心里有那么片刻失落,但是很快還是覺得欣喜。
婚事是假的,金子可是真的。
由雁將軍這樣好看的人,親手為她挑上這樣好看的一件禮物,她有什么損失?
若是把雁將軍想象成風月樓里的頭牌小倌,那她豈不是賺大了?
這樣想過之后,沈星渡干脆大大方方的笑,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