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一個家族不渴望走到四世三公甚至五世三公的地位的,老牌豪門倒下了,他們這些新興勢力不就有機會了嗎?
可誰曾想區區一個崔渠居然膽子大到這個份上,私下里結黨營私,把手往不該伸的地方伸,得罪了何止一個人?
更要命的是,這家伙還是打著自己的旗號!
坐在這個位置上,崔琰是小心翼翼的。
他本身也是降臣的身份,袁紹戰敗之后投靠了郭鵬,本身的地位和名氣都比田豐要稍微大一些,但是沒有混的像田豐那么好,族里還有女人被郭鵬納為妾侍。
不過他好歹也是名門之后,得一個禮部尚書的職位,他不覺得有什么過分。
職位上,他也是盡心竭力的為魏帝國打造一套正規且繁瑣的禮儀制度,充當各種大型活動的總負責人,還要專門負責公府復試,整天忙得頭暈眼花就恨沒有分身術。
誰曾想到頭來居然會遇到這種事情。
但是也不能說他自己是絕對無辜的,因為這個規則他是明白的。
士人們通過壟斷知識而壟斷了重要的官職,打壓豪強,欺凌黎庶,和皇帝共天下,這個官位自然也是他們來分配的。
在東漢中后期,從中央到地方,很多官職都是靠著出身和名望就可以確定了,根本不需要皇帝親自任命。
皇帝大多數都是幼兒,水平很低,素質也不高,只是走個過場,士人們自己劃分一下勢力范圍,你選擇我我選擇你,就搞定了。
可是到了魏帝國就不一樣了。
郭皇帝設立了吏部專門管理全國范圍內的官員升遷和任命,州郡縣鄉村五個級別的地方官吏和中央官吏都要通過吏部的正式任命,帶著吏部的任命文書才能去上任。
察舉制和孝廉制度雖然還在運行,但是皇帝的意見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崔琰主持的公府復試的難度變得很大,很多士人子弟想要通過公府復試到皇帝身邊做郎官然后進入政府已經不那么容易了。
其實這也不算什么,東漢中前期,皇帝們就是這樣做的,和郭鵬沒有區別。
舉孝廉茂才本身就是如此。
孝廉茂才什么的也是有真才實學的,往往先在地方上有了歷練,進入朝廷就能辦事,這樣才能得到推薦。
否則孝廉到皇帝身邊做郎官的時候就會露餡。
茂才直接去官府里辦事的時候也會露餡。
劉秀雖然不能恢復西漢,但是一樣可以掌握對官員選拔的最終解釋權。
奈何這一體系對皇帝的要求很高,皇帝要是掌握不了權力,水平變低,自然不能掌控選拔官員的權力,也不能繼續遴選高素質人才了。
東漢中后期一系列的小皇帝兒皇帝們能掌握個屁的最終解釋權。
選官的解釋權自然落在了其他人手里,他們不再需要壓著后代們拼命的學習文武藝,然后才出現了“舉秀才,不知書,舉孝廉,父別居”的情況。
現在郭鵬所作的無非是把選官模式拉回到了東漢前期。
把后來那幫家伙們折騰出來的二重君主制的特權給限制了。
培育門生倒是一如既往,但是培育故吏的難度驟增,皇帝通過吏部任命的帝國官員倒是越來越多,感覺大家的勢力都不太好擴張了。
但是根據他們的實踐來看,皇帝還是給他們開了口子,有優待。
士人出身的官員起步高,高官多,豪強出身的官員起步低,高官少。
對于士人們的某些小動作,皇帝就當做沒看到,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一點從程昱的某些做法之中就能看出。
這在他們看來也是一種利好。
所以似乎這就讓某些人產生了不該有的想法。
他們似乎覺得皇帝不會對他們進一步的行為進行阻擋,只要這樣慢慢地蹭啊蹭啊蹭啊的,就能蹭進去,從事實上把魏帝國拉到東漢中后期,再次成為大家的樂園。
他們一開始還是比較謹慎的,小心翼翼的搞,然后發現皇帝沒反應,睜一眼閉一只眼。
于是就開始在作死的邊緣反復橫跳,之后發現皇帝還是沒反應,還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于是他們就一口氣跳到了作死的圈子里開始扭秧歌跳鬼步舞,放心大膽的搞,搞成了公開的秘密,似乎只有皇帝不知道的樣子。
一朝事發,人人自危,可皇帝沒有首先發難,偏偏是率先讓吏部進行了大整頓。
看似皇帝只是在收拾吏部,收拾程昱,但是有些人已經嗅到了一些不妙的味道。
崔琰就是其中之一。
公府復試歸禮部負責,這是禮部的重要職權之一。
禮部選出來的優秀人選才會交給吏部去安排職位,也是因為掌握了這個職權,使得有人認為禮部在某種意義上可以和吏部分庭抗禮。
甚至有人因此得出了郭鵬看好崔琰,有讓崔琰做下一任尚書令想法的結論。
崔琰自己不敢這樣想,但是他也有些期待,可是這樣的期待隨著此次東窗事發,讓他覺得這樣的期待反而對他不妙。
思來想去,崔琰決定立刻上表為自己申辯,爭取解釋一下自己的無辜和無奈,看看能否降低一下自己受到的影響。
自己一個人身后還有一些門生故吏,自己倒下了,這些人也討不到好處,清河崔氏的勢力剛剛要起來,就要面臨這樣的打擊?
崔琰頓時急切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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