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影壁,就是一片連廊,有上樓的樓梯,二進的院子,有正房東西廂房,還有一處小花園。
雖然現在是斷壁殘垣,雜草叢生,夏蕪依舊可以從建造房子的木材和格局上看出這家主人的用心。
“阿爺,我該怎么稱呼您?”
“我姓郝,叫郝大通,你叫我一聲阿爺就行了。”
郝大通是個閑不住的性子,帶夏蕪在宅子里走動時,看見長到小路上的雜草小樹就想動手清理。
他在宅子里放的有鐮刀,利落地把草頭給割了,也不過是飲鴆止渴,無濟于事。
夏蕪跟在后面,好奇地問:“阿爺,這房子怎么說也有上百年的,不應該算古物嗎?不需要好好保護起來嗎?”
郝大通搖頭哼笑,“這算什么古物,滿打滿算才不過百十年。郝家是最后才起來的,還沒當幾年官,洋人就打進來了,后來好不容易不打仗了,郝家又因為祖上做過幾年官,當過地主……”
從郝大通話里得知,郝家的后代死的死,活的也大都不在國內待了,房子被人拆的七七八八,就剩下主體結構,后來收歸國家所有,這才交給村里保管鑰匙。
郝大通在村里待了六七十年,最后一次見這片宅子的主人還是他幾歲時候的事情。
剛才他見夏蕪在門口好奇地轉來轉去,看著有點年輕又洋氣,不像是本地人,就以為是郝家人回來想看看。
“沒想到你不是,我估計等我死了,要不了多久這些宅子就要被拆咯。”
“那多可惜啊,”夏蕪臉上露出不舍的神色,她覺得這片宅子還挺好的,尤其是院子里有一棵桂花樹,少說有百年歷史,長得高大茂盛,如果是秋天,估計能飄香十里。
“村里就沒想著把這些房子開發再利用嗎?”
“都快沒人了,咋開發利用?誰出這個錢?”
郝大通也是當過村干部的,知道夏蕪說的什么意思,可問題就出現在這里,壓根沒人買賬啊。
本地的年輕人都外出打工了,這里有山有水,可也就只有山和水。
全國多少景點,有山有水的地方太多了,多的數不過來。
他們村能有啥魅力吸引人來花錢呢。
在宅子里轉一圈,郝大通又帶夏蕪去別的宅子逛一遍,總共有四套宅子,其中一套是祠堂。
其他三套宅子里,也就第一套保存比較好,構造也比較好。
“真是可惜了。”
出了門,夏蕪依依依不舍地摸著青磚高墻。
郝堂村的景色太美了,當年的郝家人當過官,應該外出見過世面,把徽派建筑的一些設計搬回老家,包括朝天河上的幾座橋,有拱橋,有石板直橋,看著很普通,但上面的雕花,還有……
夏蕪告別郝大通,又去了朝天河,她挑選一個絕佳的拍攝位置,對著四周景色一陣拍。
突然,一個牽著水牛的老漢頭戴斗笠走上拱橋,橋下清澈的河水悠悠倒映出老漢牽牛的景象,老漢在前,水牛在后,背景里是連綿十里的青青垂柳和白練似的河水。
如同古畫一般,按下拍攝鍵,夏蕪將此刻定格。
“許姐,這次清明放假,你還不休息嗎?”
休息時間,許知意拿著早餐包去茶水間沖咖啡,正遇到幾個同事在商量清明放假去哪玩,看見她紛紛打招呼。
快到清明了?現在是三月末,好像是要放假了。
往年公司清明放假都是三天,今年估計也大差不差,不過法定假期公司也是需要人上班的。
許知意很少在法定日期休假,都是申請加班。
她笑笑道:“沒什么想去的地方,估計還在公司,你們打算去哪?”
“哎,還沒想好呢,國內的經典大同小異,商業化太嚴重了,再說了,法定假期出門,看的都不是景色,是人山人海。”
“要不咱們出國玩吧?說不定還能趕上霓虹的櫻花。”
“這主意不錯,坐飛機也方便,剛好我簽證還沒過期呢。”
“那咱們就去霓虹玩?”
“好啊好啊。”
這幾個女同事平時工位在一起,玩的久了日常感情也不錯,經常約著一起出門。
許知意的咖啡快沖好了,她們又問:“許姐,要不你也跟我們一起去霓虹吧,天天上班有什么意思啊!”
“對啊,你看你,都把自己活成女強人了,偶爾也要放松一下才好。”
“光知道掙錢可不行,咱們女人有時候得對自己好一點,錢要花在自己身上,不然等老了年華不在,有再多的錢買再好看的裙子首飾,那還有什么用啊。”
她的話得到其他同事一致的認同,許知意端著咖啡喝了一口,有點燙,她忍住了,沒說什么討認同感的話。
反倒是一直在角落里吃飯的李云,突然來一句:“每個人都有自己認同的生活方式,不一定你們認為的就是別人喜歡的。”
她太沒存在感了,突然說話嚇了幾人一跳,本來那幾個女同事還想反駁,看見是李云之后,就像是見到什么不喜歡的臟東西一樣,嘀咕著離開了茶水間。
李云扒完了飯,面無表情地去洗刷飯盒。
年前替公司簽約山里的夏夏之后,這個賬號數據異軍突起,漲粉速度很快,用度粘性也高。
李云因此轉正,留在公司。
或許是她嘗到了在市場上死纏爛打堅持不懈的甜頭,秉著本來就不討喜,何必討好其他人的原則,經常說話直來直往,也不怕得罪人,于是在辦公室的名聲越來越壞,人緣也越來越差。
可李云壓根不在意。
公司里好多同事是本地人,有車有房有家庭,對像李云這樣鄉下出身通過高考逆天改命的人有著高高在上的傲慢,總是忍不住指點幾句。
李云不買賬不說,還經常嗆得他們啞口無。
之前許知意還收到好多同事的反饋,不過她一直沒當回事,牛馬嘛,能干活就好了,要這么好的脾氣做什么?
沒想到許知意這么快就領教到李云的厲害之處。
想到這兒,許知意沒忍住笑了笑,她還挺喜歡李云這種辣辣的性格。
“你每天自己帶飯?”
“是的,許姐。”
“不麻煩嗎?”
許知意挺怕麻煩的,所以租房子時干脆選擇不能做飯的,還能省一筆房租費用。
“我習慣了,自己做飯干凈又省錢,外面的飯添加劑太多,吃著不健康。”
李云一板一眼地說著老輩子才能說出來的刻板印象,外面的飯不干凈,可有多少在外工作的牛馬年輕人能自己做飯呢。
“許姐,你每天就吃這些?”李云指著許知意手里剩下一角的早餐包,眉頭皺起,看起來挺嫌棄的。
許知意看著她的表情,頓時覺得早餐包都不香了,扔到垃圾桶里,裝作不在意的樣子:“是啊,我怕麻煩,吃這個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