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時代的暑假總是漫長的。
就像是永遠不會過去一樣,夏夢從未體驗過這樣的快樂,她擺脫夏家的束縛,來到一個無人認識她的小山村,在這里跟著一群她從來看不上眼的小屁孩瘋玩在一起,現在還琢磨起怎么靠自己的本領掙錢。
這對夏夢來說,幾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夏家不缺錢,她才十二歲時就有了自己的卡,無論她想買什么,都可以刷卡自己購買。
和她一個階層的孩子,攀比炫耀是家常便飯,不僅比名牌和財富,也比能力。
夏夢很聰明,在學習上從不讓人操心,她總是把自己偽裝成在學習上游刃有余的學霸,實則背地里偷偷補課。
除了學習,她還學了很多技能,跳舞,音樂,樂器,畫畫……
夏夢也沒想過,自己有一天居然會用討厭學的樂器來掙錢。
那邊楊明月賣茉莉花手串掙錢,這邊夏夢想掙錢得法子,想來想去只有賣藝了。
她火速從網上買了一把吉他,一到貨稍微調音,就在村口賣起唱來。
夏夢有個好嗓子,長的也很漂亮,五塊錢就可以點她唱一首歌,一入夜,村口就成了夏夢的主場。
楊溝村堅持著日出而作日落而出的生活習慣,天一黑,大家就不必工作,有時候聚在一起聊天,有時候到村外小路上散步,有時候回家看電視。
還有的人習慣到楊國恩的燒烤小攤上吃點燒烤,喝喝啤酒。
從來沒有人想過,村口還能舉辦音樂會。
是的。
村口就像是夏夢的舞臺,她在這里格外耀眼,吸引不少觀眾,成為她的粉絲。
她在村里的小弟們就負責拿著帽子討打賞,也不知道是誰教會他們這種古老的討賞方式。
夏夢對目前的生活非常滿意,以至于都有些樂不思蜀。
她從沒想過給親爸親媽打電話,都不用打,想想就知道她爸媽會是什么態度。
她爸應該在哪個小三家里,只要不搞出孩子,劉女士是不會插手的,或許劉女士年輕的時候插手過,但兩個人相愛相殺多年,分不開,就只能這樣湊合過下去。
好消息是劉女士不近男色,只愛賭博,壞消息是劉女士太愛賭博了,連她這個親生閨女都能置之不理。
夏夢的出生是她媽劉女士為了挽回婚姻做出的錯誤決策,生下她后,發現依舊不能挽回丈夫的心,劉女士心也涼了,尤其是夏至這個私生子被接回家中之后,劉女士就從生孩子挽回進化到禁止外面的女人生孩子。
渴望父愛母愛嗎?
沒有哪個小孩子會不希望自己被無條件地愛著,想當公主,想被萬眾矚目地包圍著,夏夢從小就有這樣的想法,卻在夏蕪面前被碾碎。
直到她在網絡上找到了藏身之地。
她擁有的大房子,漂亮衣服,讓那些不知情的人們對她充滿羨慕,她好像真成了公主。
但褪去網絡外皮,夏夢依舊是夏夢,沒人愛的小可憐夏夢。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來找夏蕪,明明兩個人的關系也不太好,至少沒好到能促膝長談的程度。
或許是想來報復夏蕪之前的奚落之仇,又或許她實在在家待的無聊……
總而之,夏夢一點都不后悔自己來楊溝村找夏蕪。
比起喜歡夏蕪,她現在更喜歡劉桂珍和楊國俊,這對素未謀面的陌生人,給了她比親生父母還要暖心的關愛,就像是呵護真正的女兒一樣,夏夢成了他們的小閨女。
劉桂珍會給她做衣服,會聽她說一些網絡上的煩惱,即使聽不懂,也會耐心地聽著。
楊國俊會支持她爬樹下河,笑著說小孩子都是這樣,給她做遮陽的帽子,教她怎么爬樹才能比得過村里那群小子。
夏夢夢想中的父母就是這樣。
當她改變自己面對世界的態度時,世界也在悄然改變對她的態度。
夏蕪對她有了幾分姐姐對待妹妹的樣子,她在村里交到了很要好的朋友,村里的老人也都夸她厲害。
可以說,夏夢在這里待一個月的生活體驗,遠遠超過此前在夏家待的時候。
有錢雖然好,可那里只有冰冷的錢。
談著吉他唱著歌,燒烤攤位上坐著吃燒烤的人們,他們說話聲音都壓低了,像是在聽夏夢唱歌。
不遠處的樹下坐著一排小孩,都是村里的孩子,有男有女,崇拜地看著夏夢玩吉他就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夏夢說了,他們喜歡的話可以教他們。
等她走了,吉他就留在村里。
提到離開村子,夏夢就覺得非常遙遠,十分不舍。
她有些理解夏衡為什么會出現在這種地方,還被拉去擠牛奶了。
這里本來就是個神奇的地方,特別適合療傷。
尤其是夏家那么多精神病,被拉到這里改造兩個月,保證個個都能恢復正常。
夏夢彈吉他唱歌的樣子被拍下來,有人把她發到論壇里,還親切地稱呼她為很厲害的小孩姐。
看到帶著草帽的夏夢時,夏衡的腦門上直接飄出來一個問號。
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會在楊溝村的論壇里看到夏夢。
一打聽才知道夏夢已經出門一個月了,說是和朋友一起初期旅游。
夏衡額頭直跳,直接問他那不靠譜的二叔:“她今年才十六歲,跟誰去旅游去哪旅游你們知道嗎?”
二叔那邊隱約傳來不太正經的聲音,打著哈哈笑道:“都十六歲了,又不是小孩子,再說了,她媽不是在家嗎?”
夏衡眉頭直跳,又打電話給劉女士,劉女士人都不國內,跟著她那些賭博的姐妹去了國外,阿斯維加斯沒有白天黑夜之分,她賭得已經分不清日月輪轉,完全忘記女兒還在旅游的事情。
掛斷電話,夏衡感覺頭有點疼,他想到夏蕪拒絕跟他回來,還直問他不覺得夏家每個人都有問題么。
“家里的每個人就像是固定寫好的程序,一切的基調都根據財富來運行,至于什么友情愛情親情,全都是跟著程序運行的,包括以前的我,都活的像個假人,我現在回頭看只覺得可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活什么。”
夏蕪說這段話時的表情不像作假,夏衡當時啼笑皆非,只覺得妹妹太過幼稚。
這個世界不追求錢還要追求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