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里，翻涌的情緒復雜到了極點：震驚、困惑、難以置信、深深的懷疑。

他捏著茶杯的手指松了又緊，緊了又松。薄唇抿了又抿，似乎想說什么，卻又被巨大的荒謬感堵了回去。

嘿嘿，都沒想到吧。

過了足足有半盞茶的時間，就在這詭異到極點的寂靜幾乎要將人逼瘋時，趙珩終于緩緩開口了。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奇異的、仿佛被什么東西噎住的滯澀感。他沒有看蘇清淺，也沒有看蘇夫人，那雙深潭般的眸子，只是牢牢地、帶著一種穿透靈魂般的探究和冰冷的嘲弄，死死地鎖在我這張寫滿“真誠”的臉上。

他說：

“王妃今日……倒是賢惠。”

趙珩的聲音低沉沙啞，目光死死盯著我這張寫滿“真誠”的臉上，仿佛要剝開這層虛偽的皮囊，直刺入我混亂不堪的靈魂深處。

前廳里死一樣的寂靜被這句話徹底打破，卻又陷入另一種更詭異的沉默。

蘇清淺還靠在我身上，身體僵硬得像塊石頭，掛滿淚珠的臉上寫滿了茫然和驚疑不定，仿佛第一次認識我這個“惡毒王妃”。

蘇夫人眉頭擰成了疙瘩，狐疑的目光在我和趙珩之間來回掃視，顯然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神展開搞懵了。

那幾個側妃侍妾更是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嘴巴張得能塞進雞蛋。許是心里在想：王妃幫情敵說話勸王爺收房？還得了王爺一句“賢惠”的“夸獎”？

我強撐著臉上那“真誠懇切”的表情，心里的小人卻瘋狂咆哮：看什么看！老娘這是在幫你們王爺留住真愛！想抓緊時間喝毒酒回家，懂不懂！而且啊，想利用我，門都沒有。

我看向趙珩，心里想的是：快答應啊！快把蘇清淺留下來當你的心肝寶貝啊趙珩！

然而，趙珩說完那句諷刺值拉滿的“賢惠”之后，便不再看我。他垂下了眼簾，濃密的睫毛在冷峻的臉上投下一小片陰影，遮住了眼底所有翻涌的情緒。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光滑的杯壁，那動作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沉凝。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蘇清淺又開始小聲啜泣，肩膀一聳一聳，充滿無助和哀求地看著趙珩。那副樣子，真是我見猶憐。蘇夫人臉色也越來越沉，顯然耐心即將耗盡。

就在這緊繃的氣氛快要到達臨界點時，趙珩終于再次抬起了頭。

他的目光沒有看任何人，只是越過眾人，投向廳外灰蒙蒙的天空，聲音恢復了那種慣常的毫無波瀾的冰冷，帶著一種不容被置疑的決斷：

“蘇夫人。”

蘇夫人精神一振，連忙應聲：“妾身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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