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瘋狂吐槽,面上還得伺候。我環顧四周,小幾上只有水。目光落在角落里一個油紙包,里面是張濟準備的、用來壓藥味的蜜餞。
我拿過油紙包,打開,捏起一顆最大的、裹著糖霜的杏脯,沒好氣地遞到他嘴邊:“張嘴!”
這次他倒是配合,微微張嘴。我飛快地把藥丸塞進去,又立刻把蜜餞懟到他唇上。
他的嘴唇碰到了我的指尖,溫熱的,帶著點干燥的起皮。我像被燙到一樣猛地縮回手。
他喉結滾動,咽下了藥丸和蜜餞,眉頭似乎舒展了一點點,但依舊閉著眼,靠在軟枕上,氣息微促。
我退回角落,搓了搓剛才被他嘴唇碰到的指尖,感覺那點溫度久久不散,心里莫名地有點煩躁。這伺候人的活兒,真不是人干的!
為了轉移注意力,我掀開車窗一角,看向外面。隊伍正經過一個小鎮,鎮子不大,但因為是通往京畿的必經之路,還算熱鬧。道路兩旁有不少看熱鬧的百姓,對著掛著人頭的旗桿指指點點,臉上有敬畏,有恐懼,也有好奇。
“看!是瑞王爺的車駕!”
“王爺凱旋了!”
“那籠子里……我的天,是人頭啊!”
“……”
議論聲順著風飄進車廂。
趙珩似乎也聽到了,眼皮微動,但依舊沒睜開。
就在這時,一個清脆悅耳、帶著明顯激動和仰慕的女聲,在一片嘈雜中格外清晰地響起:
“瑞王殿下!是瑞王殿下的車駕!殿下!小女子仰慕殿下英姿已久,今日得見天顏,死而無憾!此乃家傳暖玉,可溫養經脈,望……望殿下不棄,早日康復!”
緊接著,一個用錦帕小心包裹的小物件,被一只白皙纖細的手,從人群中奮力拋出,帶著破空聲,精準地朝著我們這輛馬車的車窗飛來!
嚯!當街示愛?還送禮?這姑娘膽子夠肥啊!
我下意識地伸手去擋,不是怕砸到趙珩,純粹是怕這不明飛行物驚了馬。結果那錦帕包裹的小包,不偏不倚,“啪”地一下,砸在了我伸出去的手背上,然后掉落在車廂地板上。
東西不大,隔著錦帕也能摸出是塊溫潤的玉石。
車廂內外瞬間安靜了一瞬。
扔東西的姑娘似乎也愣住了,大概沒想到車里還有別人。
我彎腰撿起那錦帕包裹的暖玉,入手果然溫潤細膩,是塊上好的玉。抬頭看向趙珩。
他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
那雙深不見底的寒潭眸子,此刻正冷冷地、銳利地穿透車窗縫隙,精準地鎖定了人群里那個穿著鵝黃衣裙、粉面含羞、正踮著腳往這邊張望的窈窕身影。
他的眼神里沒有一絲波動,只有冰冷的審視和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漠然。仿佛看的不是一位向他表達愛慕的佳人,而是一件無關緊要的死物。
那姑娘被他這眼神一掃,臉上的紅暈瞬間褪盡,變得煞白,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躲進了人群里。
趙珩收回目光,眼皮重新垂下,仿佛什么都沒發生,只淡淡吐出一句:“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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