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珩直起身,臉上那點惡劣的笑容加深了。他指了指書案上那厚厚一摞我剛“控訴”過的、抄得我手腕欲斷的佛經。
“方才王妃列舉‘罪狀’,條理清晰,口齒伶俐。既如此,精力如此旺盛,不如……把剩下的《法華經》也抄了吧。一百遍。抄不完……”
他頓了頓,目光在我瞬間垮掉的臉上掃過,慢悠悠地補充:
“晚膳的冰碗,沒了。”
我:“……”
趙珩你個狗男人,周扒皮,黃世仁,我跟你拼了!
我瞪著那摞宣紙,又看看趙珩那張寫著“本王就是故意的你能奈我何”的俊臉,悲憤交加,感覺剛愈合的傷口都在隱隱作痛。
毒酒……我的毒酒……你到底什么時候才肯給我啊!
李側妃被拖去思過院那日,瑞王府的后院里,氣氛十分微妙。
第三天中午,日頭曬得人發蔫兒,我正癱在窗邊的貴妃榻上,百無聊賴地對著院里那幾株開得正盛的芍藥打哈欠,琢磨著是給它們剃個光頭還是直接拔了改種大蔥。
春杏腳步匆匆地掀簾子進來,小臉繃得緊緊的,帶著點壓不住的憤怒。
“王妃,張侍妾端著盅參湯,往王爺書房去了!”
我眼皮都懶得抬,從鼻子里哼出一聲:“讓她端,喝不死他。”
春杏急了:“可……可那張侍妾,穿得跟個開屏的孔雀似的。那湯盅蓋子都蓋不住那香粉味兒,奴婢隔老遠就聞到了。”
我腦子里立刻浮現出張侍妾那張總是涂得過于白凈的臉,和身上常年不散的濃郁花香。
嘖,她燉的湯,怕不是把一整盒香粉當鹽撒進去了吧,趙珩那狗鼻子,能忍?
心里這么想,身體卻比腦子快一步。等我反應過來,人已經站在了通往書房那條游廊的入口。
遠遠就瞧見張侍妾那身水紅色的撒花軟煙羅裙,在午后的陽光底下格外扎眼。
她身姿裊娜,手里捧著個描金紅漆的食盒,正對著書房門口那兩個泥塑木雕般的守衛溫軟語,眼波流轉。
“王爺為國事操勞,又在靜養,妾身不過盡點微末心意……煩請兩位大哥通傳一聲。”聲音又軟又媚,能掐出水來。
守衛板著臉,紋絲不動。
張侍妾臉上那溫婉的笑容有點掛不住,正待再開口,眼角余光瞥見了我。
她動作一頓,隨即笑容重新堆砌得更加完美,甚至帶上了一絲恰到好處的驚訝和“姐妹情深”
“呀,王妃姐姐也來了,可是……也是來給王爺送湯水的?”她目光飛快地掃過我空空如也的雙手,眼底那點得意藏都藏不住。
我扯了扯嘴角,沒接她的話茬,徑直走了過去,目光卻落在她手中那食盒上。蓋子蓋著,但那股子混合著人參味和脂粉氣的詭異甜香,還是絲絲縷縷地鉆了出來。
“妹妹好手藝,”
我皮笑肉不笑地開口,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周圍豎著耳朵的下人們都聽見,“這湯……聞著就與眾不同。加了什么秘方,香得這般……提神醒腦。”
“姐姐說笑了,不過是些尋常滋補之物,小火慢燉了幾個時辰罷了。王爺身子虛,正該補補元氣……”
她一邊說著,一邊下意識地把食盒往懷里收了收,像是怕我搶似的。
搶,笑話,老娘才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