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少蘭心里更是復雜。
她看著許淮寧,這個被她拋棄的女兒,如今已經長成了這樣一副冷硬的模樣。
孫少蘭想起許西洲,那個總是沉默寡卻把妻女護得嚴嚴實實的男人。
如果他在,一定也會像陸沉舟這樣,不動聲色地把事情解決,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人當面奚落。
可她能說什么呢?是她自己當年嫌日子苦,改嫁了別人,把女兒丟給了公公,缺席了淮寧母親很多年。
如今再見面,許淮寧連一聲“媽”都不肯叫,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個陌生人。
不,還不如陌生人。
車廂里的氣氛越發壓抑,周小優終于受不了這種沉默,小聲嘟囔了一句:“裝什么裝……”
孫少蘭猛地拽了她一下,低聲道:“閉嘴!”
許淮寧聽到了,但她懶得搭理。
陸沉舟端著兩碗熱湯面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他的小妻子安靜地望著窗外,而對面的母女局促不安地低著頭,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
他什么也沒問,只是把面放到小桌板上,低聲問:“趁熱吃?”
許淮寧點點頭,接過筷子。
孫少蘭看著他們,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說不出的酸澀。
她曾經也有過這樣的日子:許西洲會給她帶熱騰騰的飯菜,會在冬天把她的腳捂在懷里。
可后來,他死了,孩子還小,還有不懷好意的鄉下男人半夜敲門,她嫌日子一眼望到頭……
現在想想,有因就有果,一切皆有因果。
火車繼續向前行駛,四個人誰都沒有再說話,可沉默里卻藏著各自的心思。
周小優偷偷瞥了許淮寧一眼,心里既不服氣,又隱隱有些羨慕。
而孫少蘭,則攥緊了手里的行李包帶子,指甲深深地掐進掌心。
她突然意識到,有些東西,丟了,恐怕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省城到了,陸沉舟提著行李,護著許淮寧下車。
走出火車站出口,外面有人等著,不是等他們,而是等身后的人。
“淮寧。”孫少芳真覺得是緣分,短短時間內見了兩次。
“您認錯人了。”
陸沉舟護著媳婦走遠,打了一輛三輪,去汽車站。
孫少芳看著兩人的背影,她怎么會認錯呢?明明就是。
“大姨。”
周小優扔下行李包撲了過來,委屈巴巴的,“大姨,我好想你。”
孫少芳摸摸她的頭發,“想啥?這不是看見我了嗎?”
孫少蘭強忍住眼淚,“大姐。”
“剛才是淮寧走過去了,你沒看見他們嗎?”
孫少蘭心情不好,“看見了,我們還是坐在對面,她認出我來了,她恨我。”
換誰能不恨?
孫少芳不想打擊這娘倆,幫著提包,“走吧,你姐夫也來了,他開著車。”
——
下午,陸沉舟和許淮寧終于回到了家屬院。
路上總歸是累,許淮寧往床上一躺,“不行了,太累了,我得睡覺了。”
“好,那你就睡一覺。”
許淮寧拍了拍另外半邊床,“你不睡嗎?和我睡。”
這句話有歧義,陸沉舟咬了咬牙,“我還有事。”
別說不知道許淮寧是怎么想的,就算知道,白日宣淫好嗎?
許淮寧不管了,上下眼皮打架,她招不住了。
陸沉舟把行李包的雞腿等物都拿了出來,幸虧天冷,不然早放壞了。
收拾完行李,陸沉舟又去食堂買了二十顆大白菜,蘿卜買的少,蘿卜怕凍。
都放在儲藏室里,外面蓋上一塊舊棚布。
劉衛紅經過,問道:“弟妹回來了?”
“回來了,路上累了,休息了。”
陸沉舟真怕她噔噔噔跑上去,媳婦甭想睡覺了。
“我們菜窖里有的是白菜蘿卜,吃完了就去扒。”
陸沉舟答應了。
都弄妥當了,陸沉舟去銷假。
許淮寧醒了,房間里沒有人,就知道陸沉舟不在家。
許淮寧開始準備。
準備什么呢?
燭光晚餐。
她想表白,還要有儀式感。
許淮寧去服務社買了兩根蠟燭,紅蠟燭倒是有,唯一的遺憾就是蠟燭不夠粗。
湊合湊合也能弄。
總要喝點什么,為了有可能出現的寶寶健康著想,兩人都不能喝酒,買了一瓶山楂罐頭,山楂汁兌水。
回來后,許淮寧就開始做飯了。
做了丸子湯,又炒了四個菜。
接下來是布置。
桌子上放了一塊白色的方桌布。
沒有燭臺,用的是麥乳精罐。
又找了一個紅色果盤,蘋果寓意好,桔子喜慶,就放這兩種。
夜幕降臨,許淮寧搬把椅子坐在門后面等。
一有風吹草動,就馬上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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