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藥頓了頓。
當年的事,要不是顧棠梨提,她自已都快忘了。
那時母親剛因為過度傷心而離世。
第一個月,沈藥專心料理后事,對內對外,都是面帶微笑,平靜淡然,似乎并未受到這一切的影響。
直到第二個月,天氣漸涼,沈藥收拾東西,從箱子里翻出來兩個軟墊,那種可以綁在膝蓋上的小墊子。
這是母親的手藝。
沈藥做錯事被父兄罰跪,難免跪得膝蓋紅腫,母親從不求情,沈藥以為是母親不疼愛自已,可是,母親為她做了這個。
用的是上好的綢料,塞滿柔軟棉花,繡了栩栩如生的玉蘭花,正如母親這個人,一絲不茍的美貌與端莊。
那一天,沈藥看著那對軟墊,眼淚不受控制奪眶而出,哭到整個人幾近虛脫。
她的情緒也是在那一天崩潰的。
她記得,母親不喜歡她騎馬,覺得危險。
所以那天,沈藥一把火,燒光了自已所有的騎裝。
也不知道顧棠梨是怎么聽說這件事,這會兒故意提起,是在想撕開沈藥心尖的傷口。
若是上輩子,沈藥真的會陷入痛苦。
可是她經歷過上一世的磋磨,心性絕非往日可比。
只是三兩句話難聽的話而已,沈藥并未放在心上。
畢竟,在這世上,除了生死,再無大事。
沈藥不氣也不惱,甚至直接忽略了顧棠梨說的大部分話語,深深看她一眼:“顧姑娘,今日我不是一個人來的。”
“哦?莫不是王爺也來了?”
顧棠梨故作驚訝,左右環顧,“王爺人呢?怎么沒瞧見?”
又嘆了口氣,望向沈藥,“我知道,王妃素來倔強,即便是沒多少銀子,也不會接受別人的施舍。可是我不算別人的呀,等我嫁給太子,成了太子妃,還得尊稱王妃一聲小皇嬸呢。”
幾次三番提起謝景初,為的就是看見沈藥變臉。
可是沒有。
沈藥反而搖頭:“我不相信你會給我買。”
顧棠梨下意識道:“我說會買,那就是會買。”
說完了,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不對勁!
得了她這句話,沈藥得以悠悠然地,轉向其他幾個小姑娘,“你們都聽見了吧?顧姑娘說要給我買騎裝,無論買什么、買多少,都可以。”
顧棠梨一怔,“不……”
她什么時候說買多少、買什么都行了?
沒等她否認,沈藥便轉向了一旁伙計,“這屋子里所有的騎裝,我都要了。所有的賬,都算在顧姑娘身上。”
伙計震驚:“所有?!”
沈藥淡定點頭,“對,所有。唔……也包括剛才姨母進去試穿的那件。”
伙計喜笑顏開,“好嘞!”
旁邊顧棠梨猛地睜大了眼睛,這兒的衣裳本來就貴,所有的騎裝加起來,那得多少銀子了!
她今日帶過來的那些,鐵定是不夠的!
顧棠梨趕緊張嘴,“我沒……”
“真不愧是要成為太子妃的人,不僅大方,而且說到做到。”沈藥瞧著顧棠梨,發出感慨。
被這么一堵,顧棠梨瞬間噎住。
尤其是現在還是當著一眾小姐妹的面,若是她說不買,豈不是很丟面子?
顧棠梨這會兒仿佛被架在火上炙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