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止捏起一枚白子,拖著他慣有的懶散聲調。
“好好一個乳名,非得叫小滿。”
話落,子落。
李玄堯換回右手執棋,
“水滿則溢,還是叫小滿的好。”
不以為然地哼笑了一聲,江止白吞黑,吃了李玄堯一棋。
“還是白姨起的滿滿好,叫起來順口。”
剛捏起黑棋的手微滯了一下,李玄堯掀眸瞧了江止一眼,隨后默默無聲地放下了棋子。
總不能說岳母的不好。
江止濃眉挑起,斜斜勾起痞氣的得意。
無形之中,似乎有兩種氣場在對撞。
曹公公給兩人分別倒了兩盞茶。
李玄堯拿起茶盞一口一口地淺品著,江止則是一口悶了個干凈,隨后又同曹公公要了一杯。
曹公公一邊斟茶一邊笑道:“這可是好茶,江少將軍得慢慢品。”
江止不聽,又是一口咕嘟喝了個干凈。
放下茶盞,他不拘小節地抬手抹了下嘴,“一口口喝哪解渴。”
江止的一一行落在李玄堯的眼里,總會若有似無地看到江箐珂的影子。
一樣邪性的棋路,還有口渴時一口悶的急性子,不拘小節擦嘴的動作,以及剛剛說的那句話。
江止的脾性就好像都刻進了江箐珂的骨血里,除了那一句句不入耳的“老子”和時不時抖動的腿。
敢情他喜歡的是個女“江止”。
異瞳低斂,李玄堯冷著面色問:“接下來這場仗,江少將軍打算何時打?”
江止干脆道:“明日。”
轉頭看向炭爐里的火,江止滿眼擔憂。
“西延留守的兵力薄弱,只怕日久生變,我擔心滿滿一個人扛不過來。”
李玄堯的心思亦是如此,
尤其是今日聽江止說江箐珂又另外派了幾萬兵馬來支援。
手中的黑棋被磋磨成粉,李玄堯心急如焚,就像此時在他眼中跳躍的炭火。
腥紅的銀絲炭火星迸濺,突然炸出幾聲脆響來,聽起來總有種不祥之意。
江箐珂瞧了一眼后,轉頭從老管家手里接過剛剛蒸好的雞蛋羹。
“大小姐快趁熱吃。”
“這是軍營里那幾只老母雞今早剛下的。”
滑嫩的雞蛋羹入口即化,還帶著點醬油和芝麻油的香氣。
江箐珂吃起來一點沒感到惡心難受。
自從老管家知道她懷孕之事后,從安胎藥到每日的吃食,都給安排得妥妥當當。
知曉江箐珂喜歡吃酸的,屋子里則常給備著青桔和杏脯。
“二小姐那邊怎么樣了?”江箐珂問。
老管家慢聲慢語地回著江箐珂的話。
“孩子受了些驚嚇,張氏夜里給叫了幾次,這兩日不怎么哭鬧了。”
“至于那個殺千刀的倒是沒死成。”
語間,老管家的皺紋里都滲著惋惜、憎惡之色。
“前兒個竟然從鬼門關爬回來了,現下,二小姐那個沒良心的正守著床邊照顧著呢。”
江箐珂忍俊不禁,輕笑出聲。
老管家自小就跟著父親,主仆情誼深,自是恨極了白隱。
“白隱怎么受了那么重的傷?”
老管家答:“說是保護二小姐時挨了一刀,起初欲要從刺客手中奪回孩子時,腹部又被刺了一劍。”
倏然想起刺客之事,江箐珂不忘同老管家吩咐。
“刺客一次未得手,保不齊還會再來一波。”
“到軍營里調些人手過來,日夜輪番守著將軍府。”
老管家領命而去。
膳后,江箐珂想起有些日子沒去祠堂給母親上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