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想得很美,可落實到細枝末節上,卻常常不盡人意。
就好比藺太后尋刺客暗殺李玄堯這件事。
先前母家得勢時培養的那些暗衛、刺客,早在前些年,跟李玄堯明爭暗斗時,就都陸續死沒了。
而宮里的黑甲衛和禁衛軍兩批人,雖可為她所用,可畢竟有一部分人曾在東宮做過事,還有一部分曾是先帝所用之人。
就算排除以上兩種情況,這宮里的人說不定誰就是哪位權臣安插的耳目。
無論是黑甲衛,還是禁衛軍,藺太后用起來都不放心。
只怕刺客還沒到西延呢,刺殺的消息先不脛而走,傳到李玄堯那里。
而首選之策,便只能去宮外花銀子買刺客。
京城的黑市里,有些鋪子明面上是做賭坊、斗獸等生意的,背地里則私養刺客,收取錢財,專門為貴人們做事,干些殺人的勾當。
兵部侍郎受藺太后之命,此番找的就是這些人。
且不說南星早已在黑市買通了一些人給他當暗樁,就說刺殺李玄堯這活兒,在刺客頭頭兒收取定金后,便跟自己的兄弟們蛐蛐起跑路的事來。
“去西延的路上,咱們伺機把兵部侍郎的那幾個人給作了,然后帶著金銀跑路。”
一名手下不解。
“那李玄堯不殺了?”
“不是說事成之后,太后給的賞銀夠咱們吃幾年的嗎?”
“你傻啊!”
那刺客頭頭兒搖頭又擺手,表示這活兒真干不了。
“縱使咱們幾個武藝再高超,可朝廷幾十萬大軍都沒能干掉的人,咱們幾個人去了,就能殺得了?”
“誰不知這李玄堯是靠一路殺殺打打,重闖出的威名。”
“我們去刺殺他,那不就是白白送死嘛。”
“貪心不足蛇吞象,這活兒啊,給再多賞銀,咱們都干不得。”
就在藺太后焦灼地等待刺客那邊的消息時,西延將軍府先等來了退婚消息。
“退婚?”
寒冬臘月,張氏卻覺得當空一道驚雷,劈得她腦瓜子嗡的一下。
神色愕然地瞧著前來退婚的長隨,她勉強撐著體面。
“好端端的,這劉大當家的為何要退婚?”
那長隨拱手躬身,說起話仍客氣有禮。
“我們當家的說,二小姐是個打著燈籠都難求的好姑娘。”
“可惜幾次相處下來,察覺她早已心有所屬,”
“這婚若是強行成了,也必定不是樁好姻緣。”
“且君子當該成人之美,思索再三,我們當家的才下此決定。”
“至于之前給貴府下的聘禮,我們當家的說了,不必還了。”
“二小姐人美心善,雖未能與當家的結為夫妻,可好歹也算是緣分一場。”
“聘禮就不收了,權當送給二小姐當添妝,也跟貴府結個良緣。”
轉述了一番劉公子的話,那長隨便將江箐瑤的庚帖遞還給了張氏。
退完了婚,劉公子的長隨轉身又朝一旁的江箐珂行了大禮。
“江家世代忠烈,守疆護民,我們當家的想來敬佩江家人,再過些日子便是歲末,雖未能與貴府結親,但還是備了些年歲賀禮,還望笑納。”
話落,便命身后的下人搬了幾箱賀禮,一一擺在了江箐珂的面前。
江箐珂沒客氣,點頭收下了。
“多謝劉公子一番好意。”
張氏看著手中的庚帖,再看看擺到江箐珂面前的那幾箱東西,茫然中帶著氣。
想著如此好的婚事就這么飛了,一時急火攻心,人就軟著身子暈了過去。
雖然不喜這張氏,可江箐珂撫著大肚子,還是命人出府去尋大夫。
江箐瑤聞訊趕來,見張氏昏迷不醒的樣子,急得要哭。
白隱則不急不躁地在母女身前蹲下,伸手用力按了幾下張氏的人中。
張氏輕輕晃頭,有了點意識。
但她緩緩睜開眼,誰承想最先看到的就是白隱的臉。
毀掉女兒好婚事的罪魁禍首!
張氏兩眼一翻,覺得自己還不如昏死過去算了。
她靠在江箐瑤的懷里,開始拍腿哭嚎。
“我這是造了什么孽啊?”
江箐珂從旁經過,冷冷地乜了張氏一眼,沒忘記補刀。
“造了勾引別人夫君的孽,造了搶別人正室之位的孽。”
她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并道:“造了孽,老天爺又哪能讓你一直過舒坦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