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節到了。
一整日,李玄堯都心不在焉的。
同穆珩、白隱談事時,更是時常走神兒。
待與白隱下棋之時,他手捏棋子摩挲,雙眼盯著棋盤,看似是在思索,實則是目光放空,思緒神游。
書房內的香爐青煙絲絲縷縷,從鏤空處裊裊逸出。
日光則透過窗欞斜照進屋之內,落下光影斑駁,然后引著時光靜靜流淌。
靜。
物靜,人靜。
唯有李玄堯的心不靜。
待曹公公進來時,終于打破了所有的寧靜。
“啟稟殿下,太子妃那邊遣人來請示。今日乃太子妃入京后的首個花朝節,她欲于今夜出宮賞游簪花廟會,特來請殿下準許。”
李玄堯今日心情好,點頭點得痛快。
備好車馬,讓南星帶些人,暗中保護太子妃。
曹公公領命退下,趕著去安排。
待暮鼓聲響時,李玄堯急匆匆回到寢殿。
他換了身普通的玄色廣袖長袍,意在壓下那身貴氣。
低頭聞了聞,確認衣服是熏過香的。
而滿頭墨發則由高高束起的馬尾改成了半披半束,臨出門前不滿意,李玄堯又命曹公公將其盤卷束冠。
忙忙碌碌地折騰了一番,這才揣夠銀子,戴好面具,從少有人留意的東門,帶著谷豐等人出了宮。
趕在約好的時辰,李玄堯來到了佰順鏢局,接上江箐珂,便一同去了簪花廟會的十里長街。
長長的街巷,商鋪鱗次櫛比,燈火通明。
兩人先去拜了花神娘娘。
捐了功德,一人換了朵玉蘭簪在頭上。
江箐珂端詳李玄堯簪花的模樣,忍不住調侃。
“別說,你這個狐貍面具配上鬢角一朵花兒,妖里妖氣的,還怪好看的。”
李玄堯掏出炭筆和折冊子,也夸起了江箐珂。
清芬不染塵,箐珂姑娘恰似玉蘭化作人。
江箐珂滿意笑道:“文縐縐的,還怪會夸人的。”
十里長街的熱鬧應接不暇,是在西延看不到的景象。
江箐珂拽著李玄堯的衣袖走走瞧瞧,眼睛忙得不行,嘴巴也忙得不行。
吃著美味的路邊小食,她不免想起江止來。
“要是阿......”
話剛起個頭就頓了下,江箐珂改口道:“要是我未婚夫君也在就好了,看來只能等明年了再跟他逛簪花廟會。就是不知那時,我們可還在京城。”
李玄堯聽了沒說話。
而是抬起手,指腹頗為用力地擦了下江箐珂吃臟的唇角。
江箐珂剛皺起眉頭要兇李玄堯,恰好游街的花燈車經過,心大的她轉身便把火氣拋至腦后,踮著腳,隔著擁擠的人群,望向不遠處的花車。
車上的花神娘娘和花神小倌兒個頂個的好看。
吹笛子的、彈琵琶的、跳扇子舞的......各個都有看頭。
只是人群越擠越多,幾個高個子的壯漢走到前面,恰好擋住了江箐珂的視線,任她如何蹦跶都看不到前面。
正當她又要跟那幾個壯漢不耐煩時,腰間一緊,身子突然騰空而起。
低頭一看,竟是李玄堯雙手鉗住她的腰身,毫不費力地將其托舉到頭頂。
江箐珂默契地岔開腿,自然而然地騎坐在他的脖頸上。
就像江箐瑤小的時候騎坐在父親脖子上一樣。
坐得高,望得遠。
新奇的視角讓江箐珂的眉眼笑開了花。
可如此一來,為了保持平衡,便不可避免地要握住那搭在她腿上的雙手。
修長的手指握起來骨感極強,且強勁有力,與阿兄的不同。
而溫燙的指腹和掌心則略帶薄繭,肌膚相觸時,有些許的粗糙感。
按理說該是個徒有健壯身子,卻打不過四個搶匪的柔弱公子,怎么會掌心有繭?
低頭看了眼李玄堯的布衣,江箐珂心想或許是個干粗活雜役的?
看夠了花燈車,兩人又跑到錦鯉攤前。
幾個銅錢,換了些紙糊的撈魚網。
江箐珂手比較笨,最不擅長需要耐心和技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