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同一塊巨大的黑色綢緞,緩緩地鋪展開來,將整個堯城籠罩其中。
白日里的喧囂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靜謐。
殷寶寶獨自坐在百寶閣的雅間內,屋內燭火搖曳,映照著她略顯憔悴的面容。
她依舊沒能從手下的匯報中得到方緣返回皇城的消息,心中的焦慮如同窗外逐漸深沉的夜色,越來越濃。
看著窗外明晃晃的彎月,宛如一把銀色的鐮刀,懸掛在墨藍色的天幕之上,殷寶寶心里難免會浮現些許不安。
她的腦海中不禁冒出一個念頭:該不會方緣重新回到離火宗去當什么外門執事了吧?這個想法一旦出現,便如同野草一般,在她心中瘋狂生長,她深知如果方緣真的回去了,那自己的計劃將會受到極大的阻礙。
殷寶寶深吸一口氣,努力壓制住這股不妙的猜測。
她清楚,如果方緣真的不回來了,那她只能重新制定計劃。
可時間緊迫,她根本沒有時間繼續拖延下去,畢竟鳳凰秘境的開啟之日就在五天后的月圓之夜了...
“咦,下雪了么?”
思索中殷寶寶恍然抬頭,卻是發現,不知幾時,天上飄落起了點點雪花。
潔白的雪花如同輕盈的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緩緩落下。
她微微睜大了眼睛,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仿佛這突如其來的雪花打破了她原本緊繃的思緒。
“世人常說瑞雪兆豐年,但愿此行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吧。”
殷寶寶默默合上雙手,對著飛舞的雪花許下了一個愿望...
...
虞朝的疆域的確算得上遼闊,地域差異在此時展現得淋漓盡致。
在堯城被紛紛揚揚的雪花裝點之時,遠在數十萬里之外的白云山,卻是另一番景象。
夜空之中,明月高懸,繁星閃爍,宛如鑲嵌在天幕上的璀璨寶石,微風輕拂,帶來絲絲涼意,伴隨著夏蟲的陣陣夜鳴,仿佛在演奏一曲靜謐而和諧的樂章。
在這看似祥和的氛圍中,突然,兩道嬰啼聲一先一后,清脆而響亮地響徹在了白云山澗之上。
那啼哭聲如同銳利的箭矢,穿透了夜幕,驚動了無數陷入沉睡當中的飛禽走獸。
一時間,整個白云山仿佛被按下了某個神秘的開關,瞬間熱鬧起來,獸鳴聲此起彼伏,響徹山間。
這突如其來的喧囂,甚至引得山下的獵戶農人都從甜美的睡夢中被硬生生吵醒。
他們揉著惺忪的睡眼,嘴里忍不住紛紛開口大罵,抱怨這無端打破寧靜夜晚的嘈雜聲響。
不過,在這些人中,有年長的老人卻憑借著豐富的閱歷,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他們深知,夜晚出現如此大規模的獸鳴,時常預示著災難的降臨。
聯想到白云山復雜的地勢和多變的氣候,老人們不禁擔憂,莫不成會有山洪暴發?
于是,在這些老人們不安的宣揚下,消息如同長了翅膀一般,迅速在依著白云山四周而建的村莊中傳開。
很快,每個村莊都變得火紅一片,那是無數火把被點燃后散發出來的亮光,而村民們手持火把,臉上寫滿了焦慮與恐懼,紛紛聚在一起,商討應對之策...
山巔之上,透過層層疊巒與繚繞的云霧,看到這一幕的方緣不禁訝然失笑。
他微微搖頭,心中暗自感慨,這種事情在某種意義上講還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呢,他也不曾想到,自己和身邊發生的事,無意間卻給這些平凡的人們帶來了如此大的驚擾。
方緣緩緩收回目光,又低頭看向自己懷抱中新生的那兩個女兒,眼神中罕見地透露出一絲毫不掩飾的寵愛。
這兩個小家伙,剛剛來到這個世界,便以獨特的方式引起了一陣不小的波瀾。
回想當初在寒山之上,由于姬靈身份特殊,乃是毗藍婆菩薩道統傳承者的緣故,他不得不有所顧忌。
他清楚,如果在姬靈面前表現出對自己血脈喜歡的舉止神態,以姬靈的心機,一定會將計就計用血脈來挾持他,從而達到她自己的目的。
所以那時他只能佯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以此來反制姬靈。
但現在,方緣就不需要這種偽裝了。
他如今以域外惡魔的形象,已經深深烙印在了柳如煙和霍心窈的心里。
在她倆面前,無論他表現得是否正常,對她們而,都脫離了正常認知的范疇。
畢竟,正常的人族,無論凡人還是修士,甚至傳說中能夠真正做到排山倒海、破碎虛空的仙人,誰又能做到剛剛同房不過兩三個時辰,孩子就呱呱落地呢?
這種異于人族的生育方式,唯有神話故事里記載的魔族才能做到吧?
看著那個被方緣抱在懷中,卻也屬于自己骨肉的怪胎,內心忌憚無比的柳如煙不禁暗暗想到。
她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向那些古老的傳說,傳聞上古時期世間存在過一種魔族,祂們繁衍后代的方式相較人族懷胎十月的漫長期限,就極為短暫。
想到這里,柳如煙愈發害怕,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上心頭。
她趕緊晃了晃頭,試圖將腦海里這些可怕的雜念通通摒棄,畢竟現在已經完成了第一步,自己一定不能表現出太多對于這三個怪胎的恐懼,不然之前所遭受的一切努力和屈辱就都前功盡棄了。
相對于柳如煙的小心思,一旁的霍心窈卻并沒有想象中那么恐懼。
其實一開始的時候,霍心窈是極度畏懼方緣的。
畢竟她不止親眼見證了柳如煙被搞大了肚子的全過程,甚至連自己也親身經歷了一回。
而且在沒有生下腹中屬于方緣的血脈之前,她對于這個未知的胎兒充滿了各種可怕的幻想,那些幻想如同夢魘一般,時常在她的腦海中浮現。
可當看到胎兒的第一眼,霍心窈便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雙眼瞪得大大的,眼中滿是驚嘆與癡迷,仿佛眼前的胎兒有著一種無法抗拒的魔力。
或許是她尚未真正開始修煉,從而缺乏了柳如煙那種基于對方緣特殊認知層面之外的懼怕;又或者是她曾在自家將軍府見到過其他弟弟妹妹被姨娘們生出來時小時候的模樣。
在她的認知里,總覺得嬰兒剛生下來是很丑很丑的。
還記得那時候,她才剛會講話,天真無邪得如同一張白紙,毫不掩飾地當著爹爹、娘親以及姨娘們的面,吐槽過弟弟妹妹都好丑。
那稚嫩的聲音,帶著孩子特有的純真與直白,在房間里回蕩,可大家卻只是哄堂大笑,非但沒有責怪霍心窈,甚至她的娘親還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笑著告訴她,小孩子剛出生就這樣,包括心窈自己小時候也是很丑的哦,等過了滿月就會慢慢長開,長得好看起來。
果不其然,娘親沒有騙霍心窈。
隨著年紀的長大,她的弟弟和妹妹們都如同蛻變的蝴蝶,漸漸變得可愛起來。
所以在這種認知下,霍心窈堅定地認為自己生下來的胎兒一定也很丑,更何況,它還是屬于惡魔之子。
沒曾想,在看到胎兒的第一眼,她對于方緣的懼怕就如同陽光下的積雪,被胎兒那精致得不似真娃娃臉的面容給瞬間沖散了。
那張小臉,仿佛是上天精心雕琢的藝術品,肌膚如羊脂玉般細膩光滑,粉嫩的臉頰如同熟透的水蜜桃,讓人忍不住想要捏上一把。
霍心窈無比渴望自己能親手抱一抱自己生出來的乖寶寶,那是一種源自母性本能的強烈沖動。
她的雙手不自覺地微微抬起,眼神中充滿了期待與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