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九天玄女的弟子,袁公可比行嵩神君之流懂事多了。
一見到司徒云夢和韓夜上來后,他立馬率眾跪拜,恭迎鳳凰佛姥和龍淵魔皇到來。
而后才畢恭畢敬地向九天玄女行禮,喊了一聲:“師尊。”
蛋生魔也跟著喊了一聲:“師公。”
九天玄女莊嚴肅穆地問袁公道:“袁公,如今見到自己的徒弟,是否心愿已了?”
那袁公赤面紅眉、額有弦月印記,舉手投足間頗有一番仙風道骨的氣勢,雙手抱拳道:“稟師尊,心愿已了!”
說罷,又特地面朝司徒云夢,感激道:“也感謝六界之主的‘六界無界,眾生平等’,讓我師徒二人得以重逢。”
韓夜細看此時的蛋生魔,見他雖仍是虎頭虎腦、臉蛋圓圓,額上的黑月印記卻變成了紅月印記,一襲黃光馬甲衣、一條碧玉綠葉裙,渾身散發出的氣息已非仙非魔,似乎得到了袁公指導,他將仙魔之力加以煉化,突破了二者之間的桎梏,法力更上一層樓了!
看來,蛋生魔以后要改稱為蛋生仙了。
韓夜與蛋生仙略略交談了一番,才知這些魔界眾生經過昭命放行后,憑借各自的神通爬上了神樹之巔,本被行嵩神君攔阻在外,幸得袁公聽從九天玄女之命在此天門外守候,這才悉數接引到黃天上來。
袁公與蛋生相見甚歡,很快就發現蛋生的體內竟吸收了驚人的靈氣,這些靈氣在過去雖屬魔界、為神仙所不容,但自打天地六界遵從司徒云夢的心愿后,“六界無界”,蛋生魔也能將這些魔界靈氣轉換為仙氣,并在袁公的幫助下功力更上一層樓。
一念之間,蛋生魔便飛升為蛋生仙,在九仙當中已屬第三等大仙之流了!
十地群魔恭賀蛋生飛升,而后袁公才開始安排群魔接下來的行動。
袁公認為,十地群魔雖然有心一同抗敵,但也不宜在神界四處亂竄,便命徒弟蛋生安頓好來此的群魔,守在中天門的黃天這端。
他算定,只要韓夜、司徒云夢等人上來,必然要從中天門進入黃天。
果不其然,袁公等人就等到了六界盟軍的到來。
有了袁公及十地群魔的加入,隊伍又進一步壯大,達到了六十六人之數。
六十六人繼續向著橙天進發。
要去往橙天,就必須穿過九宮島上的太玄法陣。
九宮島位于八百里金池中央,要經過一段長長的黃云軒方能抵達。
很快,眾人來到了金池湖畔。
潔白流云蕩漾在這神圣湖泊水面,給它抹上了一層濃郁的脂粉;
金色仙氣彌漫在這巨大海洋上空,給它掛上了一片神秘的面紗。
放眼望去,模糊一片,只能見到兩旁遠遠的高大金山從這里交接而去,又能望見金色海洋與淡黃蒼天在彼端連成一線。
山水之中,獨見一條帶窗的長軒通往朦朧未知的前方。
那便是“黃云軒”。
長軒接岸處,旁邊豎有一塊足有兩人之高的怪石,怪石半紅半白,上面似乎刻了個一半臉兒笑、一半臉兒啼的人臉,瞧上去頗為詭異。
九天玄女沉聲道:“悲神,喜神,見到六界之主駕臨,為何不跪?”
金神蓐收更是怒道:“再裝成石頭不吭聲,治你們的罪!!”
二位神明如此一說,笑啼巖開始瑟瑟發抖了起來,終于不再“裝死”,而是快速轉動、飛離地面,漸漸化作兩道紅白之光。
二光嗖然射出、落在地上,變成一男一女。
女的身穿紅衣,面容姣好,面上卻長著男人的胡須,司徒云夢認得她便是喜神;
男的身穿白衣,模樣俊秀,卻滿臉憔悴,面無眉毛,眼皮仿佛隨時就要合上一般,薛燕認得他就是悲神!
這一次,喜神已經喜不起來了,跪趴在地哆哆嗦嗦地拜曰:“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吶!我們以前得罪過六界之主,現在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哪敢吭聲啊?嘻嘻嘻!”她的聲音尖細,怎么聽也不像很害怕的樣子。
“就是就是!”悲神則哭喪著臉道:“我們把六界之主得罪也就罷了,還把她的家人全部調戲了一遍!簡直就是罪該萬死吶!!豈敢放肆?!”悲神的聲音低沉沙啞,倒挺符合他現在的心態。
原來,韓夜等人初到黃云軒時便被這二神狠狠戲弄過一把,把薛燕說哭了,把司徒云夢說癡了,還把星辰說笑了,惟有狡詐的韓夜意志堅定未受這二神情緒影響,還用毒舌將二神說得氣急敗壞。
既然已經被九天玄女和金神蓐收“炸”出來了,悲神喜神只能死命給司徒云夢磕頭,口里一疊聲說道:
“小神知罪!佛姥饒命!”
“小神知罪!佛姥饒命!”
韓夜冷聲道:“佛姥像是那種鼠肚雞腸的人嗎?”
說話間,司徒云夢已親自上前將悲喜二神扶了起來:“最早你等阻撓我與家人上天,乃是職責所在,談不上得罪,平身吧。”
悲喜二神聞大喜,紛紛感激司徒云夢不計前嫌。
論真正實力,悲神喜神與五門神君之一其實相差無幾,屬中上等神魔,但他們左右眾生情緒的能力卻很獨特,被韓夜相中了。
“你倆跟隊吧,打仗的時候有用。”韓夜直截了當地說道。
司徒云夢也聽從韓夜的建議,將這二神收入隊中。
收編悲神、喜神后,薛燕難免會問悲神道:“你倆不會也跟那幾個沒下半身的神仙一樣,會讀心術吧?”
沒下半身的神仙?
悲神與喜神聞面面相覷,很快才反應過來:行嵩等神君下半身皆為霧氣形態,的確沒有下半身,只是大家從來不敢這么叫他們,所以這個稱呼比較新奇。
“不是,薛女俠。”喜神笑嘻嘻地摸著胡須道:“我們哪里會讀心術啊?我們只是能觀察到別人的記憶,而我能從中嗅出喜氣,悲漢子能從中嗅出悲氣,我倆便能將這悲喜二氣夸張放大,再交換情緒把別人逼瘋。嘻嘻!”
“這個以前星辰大將不是和你們說過嗎?”
說著喜神指向星辰,星辰旋即摸頭道:“呃……不錯!我是說過,不過我也不知道你們能查探別人的記憶,畢竟認識不深。”
“喜兒,注意你的稱謂!”白衣悲神垂頭喪氣地道:“薛女俠是佛姥的金蘭姐妹,那也是一神之下、萬神之上!她老人家問你問題,你就態度好一點解釋嘛!爭取戴罪立功!我都看你著急啊,唉~!”
紅衣喜神覺得悲神說得甚為有理,便將二人能力一五一十地都對薛燕明了。
薛燕慧眼視之,得出這個能力叫做“悲喜難渡”。
正所謂,悲喜自渡,他人難悟。
眾生往往容易陷入到悲傷或欣喜當中難以自拔,卻又總希望身邊的人能夠理解自己的悲傷或者喜悅。
其實,從悲傷中自愈,抑或從喜悅中平靜,均在自身,他人只能起到一些慰藉的作用罷了。
極少有人像韓夜這樣能真正背負一切、自我調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念過往,不畏將來……
韓夜率領眾人穿過長約三百里的黃云軒,很快便來到了九宮島的位置所在。
這次之所以沒有乘坐銀雕趕路,是因為銀雕現在的速度太快,眨眼間便能飛過看似龐大的金池,反而不易找到九宮島的位置。
眾人走到軒口,卻見眼前只是茫茫一片金黃的湖泊,湖泊之上黃金水龍翻騰魚躍,約莫三十丈遠外,可于黃云仙霧中隱約看見九個方圓三丈的奇島,九島呈九宮狀排布成方,其上無一絲草木活物,但九島內蘊的靈力卻皆是雄厚無比、莊嚴肅穆!
這九座島便是大名鼎鼎的九宮島。
薛燕將身旁韓玉往前一推,道:“呆瓜妹,上去干活吧。”
“是,燕兒姐。”韓玉搭上銀雕,像兩年前一樣探看地形,正準備指揮眾人上島,這時,異變卻陡然發生了!
四面的金池湖水開始急劇涌動,無數黃金水龍之幻象在空中翻騰亂舞,仿佛在迎接著某物的到來。
下一瞬間,黃金水龍和湖面上所有金光忽而從四面八方向著九宮島上方聚攏,而湖面也因此變得黯然失色。
但聽一聲尖銳巨響,金光四射、耀眼奪目,傳說中的金色巨龍在金光祥云之中幻化出世、威動八方!
眾人站在黃云軒的盡頭仰望上空,卻見那萬丈祥光之下,有一條粗約十丈的龍軀在云中甩動、閃耀,它的身長無法衡量,只知其黃金之首如同山丘一般龐大,而其尾卻隱于云端,真可謂“神龍見首不見尾”!
司徒云夢向眾人解釋道:“諸位莫慌,這便是軒轅神將座下的黃龍,乃降妖除魔的當世真龍。”
須知,在方今六界之中,燭龍、應龍、黃龍均是當世無敵的真龍,它們每一只都至少擁有上古神魔的法力!
反觀青龍、赤龍、黑龍、白龍等龍中強者,比起三大神龍仍是稍遜一籌。
至于四海龍王,雖有“龍王”之名,比起這些真龍也不過是小巫見大巫罷了。
不過司徒云夢方才說的話似乎有些欠缺考慮,黃龍既是降妖伏魔的神龍,看到三大魔尊、十地群魔必然會應激,故而韓玉雖未踏上九宮島觸發懲戒,這黃龍也已然是震怒了!
“吟——!”黃龍長嘯一聲,將綻放金芒的雙眼死死瞪住魔尊重樓,深淵般的大口張開,口中漸漸有金光滲出,那勢頭竟如同金色太陽般耀眼奪目!
魔尊重樓自然是不介意與這黃龍打一架,甚至是求之不得,他冷哼一聲,雙手握拳,仿佛隨時就要出手。
說是遲那時快,司徒云夢化作五彩光華閃現到重樓面前,抬起了她的右手。
轟隆——!!!
一聲驚世巨響震動九霄!黃龍嘴里轟出一道十丈來粗的巨型光柱,擊在眾人面前,卻被司徒云夢輕松擋下、吸入掌心。
眼看黃龍神光愈發變弱,司徒云夢的妙體卻愈發如金蓮般綻放。
韓夜站在她身后,只覺她輕揚的長發泛起金華、她飛舞的披帛染上黃光,吞天食地的金光反而將她襯托得高大偉岸!
“黃龍,重樓是我的朋友。”司徒云夢妙目微垂,鎮定得如同創世神佛,她立于重樓身前,挺胸傲視黃龍道:“魔也好,妖也好,只要遵守我的教化,便都是六界眾生……從今往后,你也不必再履行你降妖除魔的使命了,隨我一同抗擊真正的外來邪靈、險惡勢力吧!”
“靈、力、歸、還。”
當司徒云夢說出這四個字,整個黃天突然為之一暗,大地震撼,云土劇顫,竟是瑟瑟發抖!
連一向威武不可侵犯的黃龍也在瑟瑟發抖!
緊接著,司徒云夢就徹底收走了這只上古神龍的靈力!
大湖歸于寧靜,一切云淡風輕。
就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般。
惟有司徒云夢胸前的杏黃菱巾,那原本的黃花紋路繡上了黃龍圖騰!
九天玄女和金神蓐收倒吸了一口涼氣,互看了對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