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臉上卻依舊是那副不可一世的紈绔模樣。
他拍了拍于伯的肩膀。
“行了行了,本少主知道你忠心,不必如此恭維。”
他斜眼瞥了瞥院門方向,嘴角勾起一抹邪氣的弧度。
“那個女人,安頓好了嗎?”
“回少主,已經安排妥當了。”于伯恭敬地回答,“老奴已命人將她安置在‘聽雪苑’,并派了府里的醫師和丫鬟過去伺候。”
“嗯。”
楚墨滿意地點了點頭,轉身朝著自己的寢殿走去,那背影,張揚而又充滿了期待。
于伯看著他的背影,那雙半開半闔的眸子里,閃動著復雜的光。
少主,似乎真的變了。
雖然還是那般乖張暴戾,但那份乖張之下,卻多了一份難以喻的底氣。
這是好事。
聽雪苑。
這里是鎮北侯府里,一處極為偏僻雅致的院落。
鹿婉情,或者說情煙,正麻木地坐在梳妝臺前。
幾名手腳麻利的丫鬟,正小心翼翼地為她梳妝打扮。
一瓶瓶珍貴的靈丹妙藥,被毫不吝惜地用在了她的身上。
臉上那兩道刺目的巴掌印,早已在藥力的作用下消退得無影無蹤,肌膚恢復了往日的白皙細膩。
身上那些被撕扯出的傷口,也已愈合,只留下淡淡的紅痕。
她換上了一身嶄新的水藍色長裙,料子是上好的云錦,觸感絲滑,價值千金。
鏡子里的女人,容顏絕美,氣質清冷,依舊是那個能讓無數王孫公子為之傾倒的百花樓頭牌。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已經死了。
她像一個精致的提線木偶,任由那些丫鬟擺布,眼神空洞,沒有半分焦距。
“哎,你們說,這位情煙姑娘,能在二少主手里活幾周?”一個手腳最輕的丫鬟,一邊為她簪上一支流蘇玉簪,一邊壓低了聲音,與其他幾人竊竊私語。
“活幾周?我看是能撐幾天吧!”另一個撇了撇嘴,“你又不是不知道二少主的性子,以前那些被他帶回來的女人,哪個有好下場了?哪怕少主只是金丹,用上外物把元嬰玩死的事跡不是沒有。”
“噓!小聲點!不要命啦!”
“我不說了我不說了!唉說真的,這姑娘長得這么美,就這么被糟蹋了,真是可惜了”
她們的議論,鹿婉情聽得清清楚楚。
每一個字,都像是在她那顆早已破碎的心上,再補上一刀。
但她沒有任何反應。
可惜?
是啊,真可惜。
可惜爹爹的錚錚鐵骨,換來的卻是滿門抄斬。
可惜鹿家百年的清譽,最終落得如此下場。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一名穿著管事服飾的中年婦人走了進來,臉上帶著職業化的恭敬笑容。
“情煙姑娘,夫人有請。”
夫人?
鹿婉情空洞的眸子,終于有了一絲輕微的波動。
是哪個夫人?
是封行良那個早已過世的生母?
不可能。
那就是
一個名字,如同夢魘,瞬間浮現在她的腦海。
周夢萱!
當今鎮北侯府,權勢滔天的第一夫人!
也是那個蛇蝎心腸,與封乾狼狽為奸,一手策劃了鹿家冤案的毒婦!
鹿婉情被兩個丫鬟攙扶著,渾渾噩噩地,走出了聽雪苑。
穿過曲折的回廊,繞過精致的假山。
最終,她被帶到了一座極盡奢華的院落前。
“玉瓊閣”。
這是周夢萱的居所。
鹿婉情抬起頭,看著那塊燙金的牌匾,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她還沒走進院子,就看到院內幾個正在灑掃的仆婦,手中使用的器具,都讓她感到一陣刺目的熟悉。
那雕刻著祥云紋的玉質花灑,曾是她母親最愛的澆花用具。
那用來清掃落葉的,鑲嵌著暖玉的掃帚,是她父親專門找人定做,用來冬日暖手的。
如今,這些曾經屬于鹿家的珍貴物件,竟成了侯府下人手中,最卑賤的工具!
滔天的恨意,如同被壓抑了許久的火山,在這一刻,轟然爆發!
她的指甲,深深地掐進了掌心,鮮血順著指縫,一滴滴落下。
“進去吧。”
管事婦人催促道。
鹿婉情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翻涌的血腥氣,邁步走進了這座她曾發誓,有朝一日必定要親手焚毀的院落。
大堂內,檀香裊裊。
一名身穿雍容華貴鳳尾羅裙的美婦人,正斜倚在鋪著雪白仙裘的軟榻上,懶洋洋地品著靈氣彌漫的香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