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小牛鼻子！你可算來啦！”

周伯通正自擺弄茶杯陣形玩得興起，眼角瞥見鹿清篤身影，登時大喜過望！一聲怪叫，整個人已如一枚出膛的炮彈般從椅子上彈射而起！話未落，那蘊含著沛然內勁的拳頭已裹挾著勁風，毫無征兆地直搗鹿清篤面門！

這一拳，快逾奔雷，勢如山傾！

然而拳意之中卻無半分殺氣，只有孩童邀玩般的純粹試探與頑皮。

鹿清篤心下了然，這老頑童定是因自己傳承了《先天功》，以王重陽隔世弟子之名，要考校一番“師兄”的傳人成色幾何。

“來得正好！”

鹿清篤朗聲一笑，反應亦是快如電閃。

只見他廣袖翻飛，如流云卷蕩，袍袖帶起的勁風竟隱隱化作一道無形氣墻。右手不避不讓，循著玄妙軌跡平推而出，掌力含而不吐，凝重如山岳初雪，凜然正氣沛然而生！正是全真教絕技“履霜破冰掌”的精妙起手式“冰河初凝”！

既然對方是以全真長輩身份考校，他便只以全真武功本分應對，洪七公所授的降龍十八掌和逍遙游絕技并未顯露分毫。

周伯通眼見鹿清篤這一式“履霜破冰掌”使得法度嚴謹，氣度儼然，隱然竟有幾分師兄王重陽當年風采，非但不驚，反而喜得抓耳撓腮，怪叫道：“妙極！妙極！小娃娃！你這掌法深得‘履霜’之精髓，頗有幾分師兄當年氣象！”

然而話音未落，老頑童拳路驟變，那原本剛猛精妙的全真拳法，倏忽間仿佛被憑空抽干了全部力道。

只見他拳勢虛渺空蕩，無憑無依，如同春潭倒影、秋日煙嵐。

鹿清篤掌中那蓄勢待發的渾厚勁力一觸及老頑童的手掌，竟如泥牛入海，空空落落，無處著力，身形不由己地被那股詭異的卸力牽引，微微一晃。

“嗖！”

老頑童得勢更不饒人，腳下宛如裝了陀螺，滴溜溜迅捷絕倫地一旋，鬼魅般已飄至鹿清篤左側死角，臉上那標志性的嬉笑更濃：“嘿嘿！小子！嘗嘗老頑童自創的空明拳！滋味如何？好玩不好玩？！”

鹿清篤心神一凜，一面凝神拆解這奇詭莫測的空明拳招，一面細心體悟其中三昧。

此拳法果然深得道家“虛靜無為”、“以柔克剛”之精髓，勁力綿綿若存，似實還虛，處處留隙誘敵，卻又在虛實轉換間消磨對方鋒芒。

其核心理念便是“以虛擊實，以不足勝有余”，并非一味追求克敵制勝，而在于營造一種立于不敗之地的守勢，如淵渟岳峙，待敵自弊，確然是絕頂的防御武學。

此念一起，鹿清篤不禁拿空明拳與后世那威震武林的太極拳相互印證。

太極拳亦講陰陽相濟、虛實轉化，但其“后發制人”、“借力打力”之精妙，更強調于守御中敏銳捕捉對手破綻，進而借勢導力、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反擊藝術。

其實以鹿清篤如今修為見識，加上前世于大學體育課上硬著頭皮學的“二十四式簡化太極拳”根基，若他愿意耗費心力推演琢磨，逆向還原出一套威力不下于張三豐所創的完整太極拳體系，也絕非癡人說夢。

然而，武學之道，若到了至高境界，豈在重復“前人”之路？

便如祖師王重陽自武入道，創建三教合一的全真教，融貫百家，于性命雙修之中，方才創出《先天功》與浩大全真武學體系。

后世張三豐亦是于前輩高峰之上，依據三分之一的《九陽神功》融合道家理論另辟蹊徑，方有武當一脈巍然屹立！

此二人之所以能各自成為所處時代的天下第一，正是因他們各自走出了自己的路。

前人之路縱是通天坦途，于己未必最為契合。

鹿清篤如今所求，非是模仿，而是開辟。

大道三千，哪怕不習武，他也同樣要跨出這一步，從而找到獨屬于自己的“道”，才能更好的修行，更好的體悟大道！

周伯通久攻不下，又知自己這空明拳攻敵稍顯不足，眼珠骨碌一轉，計上心來！只聽他“嘿哈”一聲怪笑，左手招式忽變，拳掌翻飛，赫然又是凌厲肅殺的全真掌法！而右手依舊使著那虛不受力的空明拳意！

一實一虛，左右截然不同！

兩種性質迥異，勁路南轅北轍的功夫，竟在他左右雙手中毫無滯礙地同時施展出來，仿佛瞬間分身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