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志敬在心中無聲地咆哮。“三代弟子中聲望最高者舍我其誰?尹志平?哼,自廢雙手,品行有虧,一個活死人罷了!其余碌碌之輩,誰堪與我爭鋒?多年籌謀,攀附營結,苦心孤詣在高層與弟子間累積的名望、人脈,終于等到了開花結果的時刻!師伯此舉,不過是順水推舟,走個過場罷了!此番只需低頭,擺出哀戚順從的姿態,靜待那頂桂冠落下——”
趙志敬心中想入非非,幻想著日后執掌大教該如何行事之時,其授業恩師王處一的一句話,卻將他打入萬年冰窟。
“諸位師兄,貧道薦徒孫鹿清篤,任全真下一任掌教!”
王處一清朗如金石交擊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在沉寂得幾乎能聽到燭淚滴落的大殿中響起,每一個字都如千斤重錘,狠狠砸在青磚地面上,也砸在了趙志敬那顆狂喜之巔的心臟上!
“轟——!”
趙志敬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瞬間沖頂!眼前猛地一黑!他幾乎是失魂落魄地、猛地抬起頭,正對上自己師父那雙波瀾不驚、淡漠得如同看穿一切的深邃眼眸。
一瞬間,整個重陽大殿陷入了一種令人窒息的、真空般的死寂!
大家都知道鹿清篤日后必然執掌全真,但誰也沒想到,王處一會跳過三代弟子,沒有任何過渡,直接讓才二十多歲的四代弟子鹿清篤,在如此年紀擔任掌教大任!
連殿外瀟瀟的夜雨聲,屋檐下積水的滴答聲,此刻都無比清晰刺耳地鉆入每個人的耳中!
作為四代弟子中,唯一與長輩一起守靈的鹿清篤,此時跪于角落,也完全沒想到師爺會推薦自己。
“師父!”
趙志敬徹底失態了!他幾乎是尖著嗓子嘶喊出來,聲音因極度的不甘、憤怒與難以置信而變了調!
他重重一叩首,額頭“砰”地撞在冰冷的地磚上,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急促和一絲變調的哽咽:
“師父!諸位師伯師叔!掌教之責,關乎一教氣運!非德才厚重者不能承其重!清篤他……他入門方十余載,年資尚淺!弟子……弟子只是憂心師門大業,還望師父與諸位師叔伯……三思!”
王處一看著自己這位因野心驟碎而瀕臨失控的大弟子,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深的失望與疲憊。
他不再看趙志敬,目光轉向丘處機、孫不二等人:“舉賢不避親,諸位師兄以為如何。”
其實這本就是諸子定下的事情,否則,也不會單單叫鹿清篤一個四代弟子,與一眾三代弟子一起守靈,如今只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
丘處機當先道:“清篤稟性純良,心如赤子。善。”
郝大通:“于武功,清篤承《先天功》真傳,已躋身當世一流頂尖高手之列,于德行,他以身證道,在襄陽血戰舍生忘死護佑黎庶,乃踐行我全真‘為國為民’之訓的典范!”
孫不二則:“論名望,‘全真清篤’四字,在抗蒙義士心中,已然是一面旗!自然不必多說。”
最后,王、丘、郝、孫、劉五子,對著一眾三代弟子道:
“爾等不妨環視全真上下,無論道心、武學、德行、聲名,孰能與清篤相較?”
“我等不及…”
作為《先天功》的傳承人,如今江湖上有名的少俠,鹿清篤擔任掌教之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一眾三代弟子自然無人不服,只是有些驚訝于會讓鹿清篤在如今這個年紀便擔任掌教,而不是在歷練幾年。
當然,其中只有趙志敬低頭不語,看著自己的徒弟在自己的師父的推舉之下,跳過自己接任了全真掌教一職,他只是臉色陰沉的看著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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