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的暴雨中,一個個略顯佝僂的身影,逐漸聚攏在了洪繼強家的院里。
院里快站滿了,就順著門邊的小路,在外邊的稻田里延伸。
沒想到這短短的一會兒,常小魚的事跡便像瘟疫爆發那般,迅速在周邊幾個村子里傳開了,不少人慕名而來,一時間男男女女,聚集了幾百人。
洪繼強往外看了一眼,喊道:“大哥,人來了好多,我看遠處還在有人往這趕。”
常小魚道:“這就對了。”
“兩千多年前,也是一個下大雨的環境里,我們的先人就向命運發出了抗爭的怒吼。”
“兩千多年來,牌桌上的所謂王公貴族,被屠了一遍又一遍,無數次的歷史驗證了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就是藏在我們夏國人心底的種子,任誰也無法撲滅。”
看著一不發的人群,常小魚凝聲道:“說的直白點,我們夏國人,從來都有一顆當老大的心!”
出了院子,頂著漫天的暴雨,常小魚來到田間地頭,望著下方稻田里,無數的失意者。
他們有的夫妻擁抱在一起,有的舉起一片小荷葉擋在頭頂,三三兩兩,望向常小魚。
常小魚振聲道:“我殺了麻生憲,就等于直接向烏琦組宣戰了。”
“日落之后,烏琦組一定會派人來我們的村莊復仇,屆時,定有一場血戰!”
“如果有人想退縮,現在就可以離開了。”
暴雨中,無數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隨后有一小部分人堅毅果斷的離開,回家收拾東西,打算永遠逃離新宿這塊地盤了。
003在常小魚背后小聲說道:“常爺,要不要懲治這些逃兵?”
常小魚微微搖頭,“你記住,我們主打一個自愿,把槍頂在他們腦門上去做事,這跟督戰隊有什么區別?人家能是真心實意的打嗎?”
“裴先生在世時曾經跟我說,以利相交,利盡則散,他精準的分化瓦解了五岳山會內部的團結,才給我創造了今日來到東瀛,追殺斗笠的良好局面。”
“活生生的例子就擺在我們眼前,用錢砸不出真兄弟。”
“我要喚起他們的信仰,要讓他們知道自己為何而戰,他們才會破釜沉舟,戰無不勝。”
十幾分鐘后,能走的,想走的,基本全部離開,稻田里還剩下兩百多人。
只是這兩百多人當中,有一部分老弱婦孺,除開這些之外,壯年男子只有四五十人。
常小魚道:“兄弟們,你們留下,或許是因為沒地方去,或許是為了保護自己的老婆孩子,不管出于什么想法,總之我們已經無路可退。”
“在日落之前,我會給你們提供武器裝備,但我已經沒有時間來訓練你們了。”
“一句話,平時怎么砍瓜切菜,今晚就怎么砍人殺人。”
“當他們已經踐踏到我們的地盤上,已經隨時要威脅到我們身后家人的生命,此刻再也不要有一絲的膽怯,不要有一絲的憐憫。”
“殺!”
伴隨著最后一聲怒吼,人群再次被點燃,握緊拳頭高聲呼喊:
“殺!”
“殺!”
“殺!”
所有人都明白自己的處境,如果他們倒下了,他們的女人就會徹底淪為別人的玩物,他們的子女將會毫無尊嚴的茍活著,他們的一生將陷入生不如死的黑暗。
千牧田村,大潮浦村,這兩個村子中間有一片廣場,廣場上有鈴鐺,應該是武士時代的村民們為了防備敗兵流民而留下的設施,而之前用來曬谷子的寬敞平地,正好作為點兵臺。
常小魚道:“現在,各回各家,安置好妻兒老小,加固門窗,從這一刻起,不參與戰斗的人員就不要輕易離開家門。”
“剩下所有能參戰的男人,一會兒隨我一起,前往打谷場!”
這一刻,有家庭的男人與妻兒擁抱,在她們耳邊交代著,安慰著,孑然一身的男子,則是屹立在雨中,目光堅定的看著常小魚。
洪繼強握緊拳頭,來到常小魚身后,“大哥,我也想參戰!”
常小魚輕聲道:“這就對了。”
“阿強,其實他們跟你一樣,當年他們踏上這片土地的時候,我就不信他們是奔著撿垃圾來的?”
“我就不信,有些人甘愿被欺負,被壓迫一輩子?”
“大多數人,不敢揭竿而起,原因有很多,其不外乎怕死,沒有主心骨,缺少一個領袖,以及還沒陷入絕境。”
“我無法人為的給他們制造饑荒,也不能以一種溫和的方式逼他們進入絕境。”
“我只能用最原始、最暴力、最血腥的方式,讓他們明白,不反抗就得死!”
洪繼強小聲說:“留在這里的人,都……膽小,都害怕法律,所以……”
常小魚搖了搖手指,“當你洞察人類社會的本質,你就會發現,所謂法律,也不過是強者制定的游戲規則,當這游戲規則于底層有利的時候,大家自然是擁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