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斗笠的半張臉頰被燒的焦黑,此刻面骨都露在了外邊,上下半排牙齒也被燒的發黑,連帶著一條胳膊,被燒成了干尸那般,一點水分都沒有了,只剩下一根黑漆漆的,如同木炭似的骨骼露在外邊。
“我還想著,德川光榮能夠硬扛這一把,也讓我們從東瀛的陰陽術里學點東西呢。”
“沒想到,常小魚的最后一擊這么厲害,完全是無差別的攻擊,他沒打算讓莊園里的任何人活下來。”
閻青云捧起水喝了兩口,心有余悸道:“還是師父的本事高,換做是我的話,可能當場就死在莊園里了。”
表面上,閻青云看似沒什么損傷,實際上他的后背也已經被燒焦了,甚至燒化的衣服就粘在了皮肉上,血肉模糊的一片,稍微一動,就會牽扯到大片的傷口,此刻的他幾乎快要疼的沒有知覺了。
爾后,閻青云撿起一片樹葉,卷成一個漏斗狀,裝了些水遞給斗笠,“師父,你也喝口水吧。”
斗笠抿了一口,仰頭朝著遠處半山腰望了一眼,充滿殘垣斷壁的莊園里,時不時的迸射著火星子,半山腰上還有很多被燒紅的石頭,不斷的往下滾落著,在夜幕下如同流星墜落。
“哎,跑吧。”
良久,斗笠手中漏斗狀的樹葉從手中滑落,在東瀛稱王稱霸這么多年的歲月里,他從未像今天這么狼狽過。
以前的他,如同神明一樣高高在上,任誰見了他,都是點頭哈腰,低三下四。
現在的他,半張臉都被燒成了黑炭,坐在小河邊上,百般惆悵。
“師父,我們下一步去哪?”
斗笠仰頭遙望星空,想了許久才說道:“基本上沒什么地方可去了。”
“夏國肯定不行,凌仙芝那家伙,也是個陰險的人,他讓我自己想辦法解決這次危機,就是在考驗我,倘若我頂住了常小魚這一波的攻擊,哪怕殺了常小魚,他都能替我出頭,為什么呢?因為他看到了我的實力和作用。”
“身為一個有用的人,他才會繼續幫我。”
“可現在,我在東瀛的所有勢力都打光了,我也沒走好這一步棋,在凌仙芝的眼里,我已經成棄子了,沒有了五岳山會的庇護,我們狗屁都不是。”
說到這,斗笠長嘆一聲,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布包,比巴掌大一點,但很薄,看外形像是一本古籍。
他先是百般疼愛的看了一眼,然后將小布包遞給了閻青云,“青云,這是我畢生所學之本事,今日就全部傳給你了。”
“接下來,我打算徹底躲起來,躲的越遠越好,躲到一個沒有人知道我的地方,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活下去。”
撲通一聲!
閻青云重重的跪在了小河里,兩個膝蓋砸在了河床里的鵝卵石上,“師父!”
“我不走,我要跟著您。”
“您去哪里,我就跟著去哪里,我以前跟冉鳳鳴是迫不得已,他從來沒有正眼看過我,還親手打死了我的兒子,我從來沒有一天想真正跟隨他。”
“可是師父,您傳授給我很多本事,都是上等的功夫,也正因如此,我才能在常小魚手下逃脫,您對我視如己出,我想跟在您身邊,伺候您一輩子。”
“哪怕哪天我們被常小魚抓住了,我會先一步替您去死!”
看著閻青云堅毅的眼神,斗笠沉默了。
許久之后,斗笠輕聲說道:“我認識一個人,或者說,我知道一個人吧,認識談不上,畢竟沒有太深的交情,但我曾經在他面前混過臉熟,他知道我這一號的存在。”
“這個人,比凌仙芝厲害。”
“要不,你跟著我,去投奔他吧,我倆當他的狗,得到他的庇護,就能活下來。”
閻青云愣道:“師父,這世上還有比凌仙芝更厲害的人?”
“當然!”
“這人的真實身份是什么,我也不清楚,但在五岳山會,他敢指著凌仙芝的臉罵他,這是什么概念?就是裴玄生來了,都得好聲好氣的,心里再多的不爽,也不敢當著凌仙芝的面發出來。”
“但那個人就不一樣,他是直接指著凌仙芝的臉罵他。”
“所以,我曾經想過,那個人,應該是整個夏國地下組織真正的帝王,我以前求見過他,他沒理我。”
“現在,為了你我的前途,我帶你去吧,為師親自給他跪下,為師給他當狗,只要他收留我們,我們就有活路。”
閻青云眼中浮起一層淚光,他哽咽道:“師父,我不怕他侮辱我們,他打我罵我,我都能忍,可是我不愿意看到師父給別人下跪。”
坐在河邊的斗笠拍了拍閻青云的肩膀,說道:“這沒什么丟臉的,貓可以隨意欺負老鼠,但見了狗,就是不行,狗在鄉村里橫行霸道,但進了草原叢林,它一樣是個弱者。”
“哪怕是在自然界沒有天敵的獅子老虎又如何?在獵槍面前,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人啊,要能大能小,所謂此一時彼一時,現在活下來才是關鍵的。”
看著昔日不可一世的斗笠,如今也垂下了高昂的頭顱,閻青云心中的疑惑達到了頂峰,他小聲問:“師父,我們要去投奔的這個人,是誰啊?”
斗笠神秘一笑,小聲回:“這個人啊,很了不得,常小魚也認識。”
“啊?”
閻青云驚道:“那是誰?”
斗笠起身,雙手負于身后,即便半張臉頰被燒成了黑炭,此刻依然一股王者宗師的氣勢,傲然于世,“今晚,師父告訴你一個秘密。”
“你知道,當年我為何要與常勝過不去嗎?”
說到這,斗笠轉身,炯炯有神的雙目,盯著閻青云的臉,閻青云用力的搖頭,一不發。
“我壓根就不是養尸圈的人,我干嘛非要跟常勝過不去呢?所以你要明白,不是我跟常勝過不去,是有人要常勝死,但這個人不能露面,所以我就成了為他做事的白手套。”
“在他眼里,我就是個尿壺,需要的時候就用一下,不需要的時候有多遠就踢多遠,但是我從不生氣,因為尿壺就是尿壺,它當不了飯盆,在人家眼里,我這種人沒有上桌的資格。”
“我曾經在五岳山會的九龍堂里,跟凌仙芝對嗆過,你覺得我是傻子嗎?”
“不,就是因為我認識他,我曾經給他做過白手套,我知道他的本事要在凌仙芝之上!”
“這是我和他之間的秘密,你是這個世界上,第三個知道的人。”
(鐵鐵們,貫穿全文最大的陰謀,鋪墊了將近百萬字的暗線終于要露頭了!)
_l